“既然你寫的是日記,內容應該是在我們地球生活的點滴,那前半本的內容大概率也是日記,因為我記得格式類似是你同族寫的地球生活日記嗎”
郁白越分析越精神,目光亮晶晶的“所以,你是按照那半本日記來到地球,并在這里生活的嗎就像按照旅游指南去旅行的人類一樣”
“差不多。”謝無昉沒有否認,輕聲道,“你很聰明。”
心頭困惑被解開的郁白格外興奮,視線四處亂飄,掃過玻璃窗上的箭頭符號時,又好奇地問“為什么前半本里沒有出現過這個符號還是我沒看到”
“的確沒有出現過。”
“為什么祂不是你的同族嗎為什么你經常用這個詞寫日記,祂卻一次都”
謝無昉平靜地打斷了他的疑問。
“因為祂徹底背棄了唯一,所以也擯棄了這個詞。”
“什么”
發梢濕潤的醉鬼這下是真的有些糊涂了,茫然地撓撓頭發“這是什么意思”
正握著勺子攪拌熱巧克力的男人想了想,在另一種配比的濃郁香氣里,認真地為眼前的人類做解釋。
“我
們生來就要擁有唯一,這是無法違背的本能。”他說,“就像人類需要吃飯和睡覺。”
郁白瞬間面露驚愕。
昨晚聽謝無昉說起唯一時,他以為這是一種類似擇偶的選擇,沒想到居然是像吃飯睡覺一樣的必有之物。
他立刻問“那你生來就有的唯一是什么”
謝無昉淡聲說“是從我存在開始,就一直生活著的那個世界。”
神明誕生的世界,和生長于斯的祂,是只擁有彼此的唯一。
不用選擇和比較,只有寧靜相伴的永恒。
仿佛難以想象。
卻又有某種畫面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他腦海里。
漫長空寂的冬天,沒有盡頭的森林,或凝結或流動的灰藍湖水,朦朦朧朧地倒映出岸邊的神明。
郁白聽得怔忡出神,恍然地眨了眨眼睛,悄聲問“那個世界是不是很冷”
“對。”低沉的聲線里有極輕的嘆息,“比這里要冷得多。”
“那還是地球好。”陷進了童話般暢想的醉鬼忽然笑起來,“這里有四個季節呢。”
但緊接著,他猛然意識到一點,緊張地問“等等,你說這是像吃飯睡覺一樣的本能,又說那個比你先來地球旅行的同族背棄了唯一你們是不可以離開自己的世界嗎”
謝無昉的聲音依然平靜“是。”
郁白頓時瞪大了眼睛,盯著他左看右看“可你們都離開了這樣會有什么后遺癥嗎”
在這個問題里,男人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說“可能會再也回不去。”
他仍面色如常地注視著爐灶上慢慢沸騰的熱巧克力,好像并不在意這個后遺癥。
郁白卻想起一些小說電影里,被留在其他星球,再也回不到故鄉的人。
浩瀚宇宙里游蕩著一個孤零零的渺小身影。
祂成了孑然一身的神。
即使是神,也會覺得孤獨吧。
郁白驀地難過起來,努力想替謝無昉想解決辦法“你的那個同族呢,祂還好嗎現在在哪里”
謝無昉卻搖了搖頭“不知道。”
“我只是偶然得到了這個筆記本,然后決定延續祂的習慣,繼續寫下去。”
郁白忍不住說“因為你覺得,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也有其他同族會得到這個筆記本嗎”
以謝無昉的記憶力,以祂們的能力,原本大約是不需要通過文字來幫助自己記憶東西的。
“嗯。”被猜中心思的神明目光很柔軟,“我們兩個很奇怪吧。”
“不不奇怪”郁白連忙搖頭,“是很特別,真的。”
無論在什么世界、什么種族中,能做出和絕大多數人不同的選擇的人,都是特別的。
也是勇敢的。
渺小的人類說得那么不假思索、鄭重篤定,那片灰藍的目光里便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我沒有見過祂,也不知道
祂此刻在哪里。”謝無昉說,“但從筆記上來看,祂或許已經融入別的種族,徹底剝離了自己的本能我不知道祂是怎么做到的。”
像人類的吃飯睡覺一樣,要和某樣存在成為彼此唯一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