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維持著一種體面又輕松的微笑。
林綣的眼眶卻早已經通紅。
她遞給江序一張照片“這是你上次還沒來得及吹蠟燭許愿的生日蛋糕,上面的彩虹愛心是我們每人一筆畫出來,我們也沒有別的愿望,就希望你以后一定要成為全世界最有名的畫家,這樣無論你在哪兒,我們都可以看到你,知道你的消息,你永遠是我們一班最討人喜歡的班寵,如果被人欺負了,我們都會給你撐腰。”
照片上陸濯親手做的那個蛋糕上,用彩色奶油寫著江序,我們愛你
不是“江序,我愛你”,而是“江序,我們愛你”。
陸濯想給他的,原來從來都是這么多。
只是可惜那天他還沒來得及嘗一嘗,這個蛋糕到底甜不甜。
江序將照片收好,依然笑著說了“謝謝。”
他笑起來的時候,唇角依然有個很甜的梨渦,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看得人那么難受。
看得徐一濤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拿出一個小許愿瓶,遞給江序,說“還有這個,你那天沒有念完的敢不敢,我打開看了,你贏了,所以我們都欠你一件事。”
那個小小的許愿瓶就那樣躺在徐一濤的掌心,夕陽最后的光暉落在瓶身上,折射出
小小的虹光。
當時江序寫下這個“敢不敢和陸濯在一起”的時候,他是那么忐忑青澀又熱烈莽撞地喜歡著陸濯,喜歡到好像只要能和陸濯在一起,其他所有的東西,他都無所畏懼。
那時候的心境,竟然是那么天真。
這一次江序真正地笑了。
他說“不用,我輸了,你們回頭有時間就幫我埋回去吧。”
司機也發來了最后的催促。
他沒有拿起那枚許愿瓶,只是抱著糖果罐子上了車。
蘇幕問“你要把這個帶去法國”
江序點了頭“嗯。”
因為陸濯說過的,只要他吃完這1700顆糖,他們就永遠不會再分開,陸濯從來沒有騙過他。
蘇幕又拿出糖果罐子里的那個小小盒子,問“這又是什么”
江序接過盒子“耶利哥玫瑰。”
“這是玫瑰”
蘇幕發出了當時和他一樣的問詢。
江序的指腹則輕輕地摩挲過了玻璃,擦掉因為寒冷空氣而驟然凝起的白霧,露出里面那團枯萎干涸的風滾草,說“嗯,這是玫瑰。”
是這個世界上最堅韌的玫瑰。
哪怕已經失去了99的水分,可是他也一定會追隨著風,找到他的水源。
后來在江序回國的那一年,他在出租車上聽到了一首歌,那歌里唱著“我口袋只剩玫瑰一片,此行又山高路遠,問私奔多少年,才能舍棄這世界。”1
而那時候的他才知道,原來這一生,陸濯真的再也沒有騙過他。
只是那天傍晚的車輛最終還是駛離了南霧的那條老街。
夜色從四處涌起,裹挾了整個世界,路燈昏黃發顫,窗外也洋洋灑灑地下起了雪。
陸濯站在那張空空蕩蕩課桌前,單手勾著書包帶子,看著那個再也不會有江序出現的座位,垂下了眼瞼。
他想,他終于還是失去了他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