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韶川瞥了他一眼,“行了,小家伙比你想得要機靈多了,人聰明,遲早有一天會想通的。”
“她要是會想通,就不會這么孤注一擲的回國讀書,千金小姐的身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謝家喬望著落地窗外的景色,“她就是打定主意,要跟我們謝家,一刀兩斷。”
周韶川回來得晚,九點多抵達迤山公館,四周一片靜謐,他扯了扯領帶,略有些微醺的坐在沙發上。
靜悄悄的樓梯口,一雙嫩白筆直的雙腿站在那里
往上看,一件寬松的印花上衣,被她穿出了模特的氣場,胸前鼓鼓囊囊的一團,令人遐想萬千。她雙眼略有些泛紅,雙手抓著衣服的兩側,似乎在糾結該不該問。過了半晌,才問道“三叔,你見我哥了嗎他跟你說什么沒有”
周韶川看著她,笑著問“你不是不想知道嗎還問。”
他沖著她招手,“過來我看看,是不是哭過了”
謝疏音快速的擦干眼淚,光著腳走到他跟前,像麋鹿般的眼眸里盛著天真與純潔,“我沒哭,山上蚊蟲太多了,飛到我眼睛里才紅的。”
周韶川輕笑一聲,也不忍心拆穿她。
他多喝了點酒,渾身的酒味彌漫著。謝疏音扭頭打量四周,發現放在一旁的棋盤,晶瑩剔透的棋子散發著淡淡的光澤這是瑪瑙雕刻的棋子,并且還是出自大師之手。
“三叔,你會下圍棋嗎”
周韶川睜開微醺的眼睛,“會一點點,要不要來一局”
“好。”
謝疏音走到棋盤對面,抱著膝蓋坐下,一只手拿起黑棋,“分先。”
周韶川搖頭,“不,讓先。”
謝疏音也不再推辭,拿出一枚黑棋放在右上角的位置,把左上角留給對方,表示尊敬。
周韶川笑著說“我聽你哥說,你的棋藝是你小姨教的,下得還不錯。”
“一般般吧。”謝疏音單手抱著膝蓋,坐在冰涼的地上,下巴抵著膝蓋說,“我對下棋不是很感興趣,偶爾會下一下。”
周韶川坐在沙發上,單手的手肘撐在腿上,另外一只手執棋,他居高臨下的看著謝疏音,說道“其實下棋跟做人是一樣的,你看,如果我把棋下在這,棋局就成了共活,你下在這,你剩一口氣,我下在這,我也剩一口氣,到時候我們倆在剩下的點位執棋,我們都會死,最好的辦法就是誰也別下在這,求別的路徑。”
謝疏音微微仰頭看著他,就看見他那雙漆黑的眼眸里盛著淡淡的微醺,“你父親跟你母親共活了那么多年,誰都不愿意在死局里下子,畢竟這盤棋,還有做活的可能,不是嗎”
謝疏音擰眉,“你是在安慰我,還是開導我”
“作為長輩,跟你聊聊棋。”他骨節分明的手夾起一顆棋子,落在盤上,“我不太喜歡管別人的家務事,但是你年紀太小了,就像是你坐在地上下棋,跟我俯瞰全局的角度就不一樣。”
周韶川的話在謝疏音的心里裂開了一道口子,如同涓涓流水,沖破最后堤防,徹底崩塌。
棋子落下,棋局分明。他以守為攻,似乎在用棋局告訴她有些事,未必眼見為實。
她咬著唇,說道“有什么不一樣我爸蟄伏那么多年,親手把我媽送進監獄,是他親口跟我說的,我是殺人犯的女兒,我從他眼里看到了厭惡和憎恨。”
“他娶我媽那會,就在算計她,算計我,他對我根本就沒有愛。”
周韶川聽著她略微極端的話,微微嘆了口氣,“你看你的棋就跟你的人一樣,攻擊性太強,你看你這塊棋還沒活就敢下到這個地方,找死么”
他將棋子點在角位,竟化解了她的弱勢。
“棋局死了,還可以做活,但是人死了,就沒辦法再復活了。”周韶川夾著一枚棋子,意味深長的望著她,“你剛才問我是安慰你,還是開導你,其實都不是,我是”
他把一枚棋子放在黑棋陣營,笑著說“關心你。”
然后就放上兩顆白子,“我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