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這苛刻的婦人說不得要鬧到衙門去,老轎夫不想因為這事受連累,就準備放下轎子立刻跑路。
因為那婦人給的銅板太少,他堅持跟她提前要了全部報酬,如今倒是方便了。
院子里沉穩的腳步聲停在了門內,眼前的木板門喀拉一聲輕響,有人要從里面出來了。
與此同時,轎子底部馬上就要落在地面上,就在這一瞬間,老轎夫突地神色一變,腰不由自主躬了下去,其他幾個轎夫更是忍不住趔趄了一下。
嘭的一聲,轎子幾乎是砸了下來,幸虧離地面已經很近了。
等在門口的婦人回頭又是狠狠瞪了他們一眼,為首的老轎夫低垂著頭,掩藏著自己臉上的驚駭。
就在轎子落地的一瞬間,本是空空的轎子里,突然多出一個人的重量,始料不及的他們差點被壓得摔倒在地。
一陣冷風吹過,老轎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渾身的汗都變成了涼的,冰冷刺骨。
喀拉,木板門被打開了,老轎夫下意識臉皮顫抖地抬頭看去,只見一個格外高大的男子身影站定在門口。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看不清這人的臉,只能看到這人身姿挺拔,寬肩窄腰腿長,站在那里猶如一座俊秀屹立的青山。
這人一照面,那婦人便歡天喜地地迎了上去,絮絮叨叨地解釋“都是這幾個轎夫不頂事,耽誤了時辰。”又指了指那轎子道“這孩子太高興了,酒多吃了幾杯,醉得不省人事了,大郎你多多包涵啊”
那男子向她所指的方向看來,盡管還是看不清臉,但老轎夫依然能感受到那犀利而沉靜的目光。
本來想跑的心思竟一點都不敢提起來了。
老轎夫深深地低下頭去,不敢與對方目光相碰,耳邊似乎聽到了男子聲音低沉,說了些什么,但一個字也沒聽清。
只用余光看到那婦人笑著伸手,接過男子遞過來的一個沉甸甸的布袋,她低頭打開一角看了看,頓時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老轎夫只看見一點銀光匆匆一閃,那婦人就把布袋收進了袖筒,讓開了地方。
隨即,腳步聲響起,沉穩而冷靜,最后,站定在轎前。
他似乎有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就果斷地伸臂掀開轎子門簾。
那婦人忙小跑著過來,殷勤地提了燈照了進去。
見狀,老轎夫則目露駭然之色,蹭蹭往后退了兩大步,卻又難忍好奇地也跟著看向轎子里面。
燈籠昏暗的光線中,一個瘦弱的身影癱坐在轎內,他的身形比一般男子纖細得多,甚至在哥兒中也算是瘦弱的。
大紅色的蓋頭將他的頭臉蓋得嚴嚴實實,紅色的嫁衣寬松地罩在身上,脖領處露出些白嫩的肌膚來,顯得他更加羸弱。
淡淡的酒味從他身上散發出來,混在轎子里相對沒那么冰冷的空氣里散逸出來,竟讓這人看起來有種弱質風流的妖異味道。
雖然如此,轎子里的人看起來確實還是個正常人,不是什么可怕的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