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里映出的是自己看了二十二年的無比熟悉的臉,只是原本的短發,現在發梢竟快到腰了,他又抬起右手,看向拇指上的一顆紅色小痣,也還在。
清言松了口氣,喃喃道“還好,是我自己的身體。”
他和原主長得非常像,但又有一些細微的差別。
可能是因為原主一直食不飽,發育得不好,清言雖然少年時期過得貧苦,但粗茶淡飯還是吃飽了的,原主顯然是比清言矮了一點。
清言“繼承”了他的身份,“繼承”了他的紅嫁衣,也許是為了符合原本世界的邏輯,還“繼承”了本來下給原主的藥。
不知道原主現在在哪,想到兩人也許有互換的可能,清言就忍不住想笑。原主看似柔弱,其實心最狠,他要是到了那邊,發現自己的錢都被人騙走了,恐怕王巖和那個男的不會好過。
其實清言也并不是好說話的人,可是那座房子里的孩子讓他想到了他自己小時候,他沒忍心。
要是原主把錢要回來,做到他沒法做的事,清言覺得也不錯。
咕嚕咕嚕,門縫傳進來的飯菜香勾的清言肚子一個勁響,他放下銅鏡,抹了把臉,不再想這些,他得先解決眼前的現實問題,再不吃飯,他覺得自己就要低血糖暈倒了。
他艱難地挪到了掉了漆的朱紅色木門邊,推開了門。
一心想著食物的清言,在毫無心理準備地推開門后,看清了眼前的場景時,他不由得露出驚愕的神情,腳步頓時停住,往后退了一步,要不是身后太痛,他可能已經下意識逃回屋子,砰一聲關上門了。
廚房里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正站在灶臺前看著冒著煙氣的大鐵鍋。
在清言開門的瞬間,他聽見了動靜下意識轉頭看了過來。
今天是個大晴天,陽光透過窗紙給廚房地上照出一道道柔光的光束,有一道正好照在男人的臉上,那張臉的大半布滿猩紅色外翻的傷痕,暴露著些恐怖糾纏的筋絡,讓清言想起以前看過的克系漫畫。
盡管昨晚在燈火下已經對這張臉有了驚鴻一瞥的印象,但清言還是沒能克制住受驚嚇的第一反應。
清言覺得不能怪自己,說心里話,客觀地講,這半張猙獰的臉,晚上和白天看各有各的可怕,晚上像鬼,白天像怪。
男人看見清言的身影時,微微一怔,但很快,他就看清了清言臉上的神情,眼皮垂了下去,蓋住了他眼中的神色,他側過頭,將那猙獰可怖的大半張臉藏了起來,露出相對完好的另一邊臉。
他垂著的眼睛雙眼皮的褶皺很深,露出的一點眸光像幽靜的深湖,鼻梁高挺,上面有另半張臉蔓延過來的紅色筋絡,爬過鼻梁最高處后戛然而止,他嘴唇不薄也不厚,唇形給人一種不太好說話的鋒利感,此時唇角緊抿著,看起來有些固執。
這半張臉長得算不上多么驚艷,但已十分出挑,再加上他自身氣質加成,如果他臉上沒有那些猙獰的疤,想必出門少不得有姑娘、哥兒沖他扔手帕的。
正因為如此,這對比分明的臉,更讓人覺得可惜。
男人應該是感受到了清言打量的目光,但并沒任何特殊的反應,也沒看向他,只是嘴唇動了動,嗓音低沉中并不帶任何感情色彩道“起了,就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