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只道是巨賈香客捐贈,出家之人戒物欲,便盡數供給了程慕寧。
仔細想想,這三年多虧主持照拂,眼下也該正經道個別,畢竟這一走,不知何時再見了。
思忖片刻,程慕寧從箱籠里翻出一只裝著木雕佛像的小匣子,提步往祈經閣去。
靜塵似是知道她要來,并未如往常一般跪在佛像前誦經念佛,而是早早備下茶水,捻著手串上的佛珠道“公主來了。”
程慕寧笑笑,這世上少有與她心照不宣之人,主持算是難得的一個。喝過茶,她直言道“這些年承蒙主持關照,知道主持不喜奢物,這佛像是我閑暇刻著玩的,雕工粗陋,不值什么錢,全當是相識一場,留個念想。”
靜塵道“公主心意價值千金,貧尼惶恐。”
程慕寧沒有理會出家人時不時的惶恐,兀自環顧四周“萬寶寺清幽雅靜,四時景致皆有不同,平日里與主持在此處誦經念佛,收獲良多,這會兒忽然要走,一時還有些舍不得。”
靜塵沉默半響“宮中縱然繁華,卻是刀劍無眼,若能遠離是非也未嘗不是一樁好事”
自知此話逾矩,她頓了頓,無奈道“可公主乃翠羽明珠,不該蒙塵于此。”
靜塵回想初見程慕寧時,也是這么個倒春寒的時節。
萬寶寺地處偏僻,從未接待過身份如此顯赫的皇親貴族,當日聽說長公主駕到,寺里的尼姑無不是頂著冷風擠在門外翹首以盼,只想瞧瞧傳聞中這位金枝玉葉的嫡長公主究竟是何模樣。
想來無非是鮮艷奪目,雍容華貴。
可真見著人,便知高貴二字從不在表面。
無須錦衣華服,也無須拿腔作勢,她只是站在那里,那獨屬于上位者高不可攀的氣度就已經顯露無余。盡管她粉面含春,看起來和顏悅色。
她朝主持行了個佛禮,語氣親和地說“想來要在此叨擾個年,往后就有勞主持費心了。”
那時靜塵就知道,蛟龍得云雨,終非池中之物,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打算永遠留在萬寶寺。
思及此,靜塵單手立掌,默念了聲阿彌陀佛,“公主既心意已決,貧尼也沒什么可贈公主的,只能于佛前為公主祈福,還盼公主此行平安順遂,能夠得償所愿。”
程慕寧感激一笑“那就承主持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