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不知道顯然不合適,啥都不知道就敢彈劾朝廷命官也是要被貶黜的。回答知道就更不合適了,知道還不報告這不是欺君之罪嘛!
“陛下不可信皇城司一面之詞,臣以為應著三司使馬上去京兆府當地調查,然后再做決斷!”就在眾臣啞口無言之時,一個讓他們覺得比天籟還天籟的聲音出現了。
說話之人還很有份量,乃是歷經三朝出將入相的文寬夫文太尉。如果換成高翠峰給洪濤介紹的話,他就叫文彥博!
“……就依文卿所言,再著皇城司一并上奏!”如果是別人這么撅面子,皇帝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但文彥博除外。他對皇帝有恩,具體說是對神宗皇帝的老子英宗有恩。
當年仁宗皇帝立太子之時,就是文彥博和富弼兩個人力保當時還是太子的英宗,這才有了神宗皇帝之位。另外這位老臣也確實資歷夠深,說話難聽點也只能忍了。
三司使和皇城司的調查組還沒離京呢,又一份來自京兆府的奏章來了,還是由急腳遞送來的。
這種方式僅次于金牌急遞,也就是召回岳飛的那種金牌,算是宋代官方文書傳遞第二快速,一般只有戰事緊急或者出了大事才會使用。
這次奏章的起草人換成了京兆府提點坑冶鑄錢司監司王詵,他從被告又變成了原告,已經不光是彈劾,而是越級向皇帝直接告發永興軍路轉運使種凱官商勾結、強取豪奪、私吞國有財產、偷稅漏稅、豢養私兵、魚肉鄉里等十二項大罪。
隨著奏章來的還有一大摞證明材料,主要是京兆府所轄地區礦戶的交待材料和歷年礦課賬目。一筆一筆的算得非常清楚,有問題的數據全部羅列了出來,有一部分甚至連經辦人、在場證人都有注明。
這份材料一到手神宗皇帝的腰板立刻就硬了,又當朝扔了一地紙,讓前幾天還在為種凱鳴冤的官員自己翻。
如果從這些檢舉資料里能找出種凱哪兒被冤枉了,就恕其無罪;找不出來嘛,那就是包庇協從。識相點的自己請辭,不識相的也好辦,待三司使和皇城司派人一起去京兆府查驗完畢,出來結果之后再一并定罪。
“臣以項上人頭擔保,此奏章為王詵親自授意、他人捉筆代勞,朝野上下無一人可仿。”看到這些檢舉揭發材料之后,王安石比神宗皇帝心里還高興。
長安種氏和洛陽種氏同出一脈且政治立場相同,都是堅定的舊黨支持者。他們還不像司馬光這樣的官員只是反對新政的一部分措施,允許談判。
這些根深蒂固的大家族是從根子上完完全全的反對任何形式的改革,只要會觸動他們的家族利益,談也沒得談。
現在好了,罪狀白紙黑字、一筆一筆全寫清楚了,就算王詵現在撤訴不告,種凱包括長安種氏也在劫難逃。
神宗皇帝自己都省吃儉用為了整軍備戰,還不惜廢大力氣、得罪這么多老臣改革弊政,最看不得的就是有人挖國家的墻角,這簡直就比通敵還可恨。
一旦抓到這種人,只要證據確鑿,必須罪加一等。砍頭是不太可能,但一擼到底順帶抄家罰沒是免不了的。情節如果很嚴重的話,種氏家族里還得有人被充軍流放也說不定。
“僅憑一面之言就對朝廷重臣下定論未免有些草率,臣以為還需多方查證才妥當。”文彥博這時依舊堅持己見,不想馬上對這些揭發材料進行定性。
他倒不是純粹為了包庇種凱,只是覺得這件事兒有點蹊蹺。一個剛剛到任沒幾天的駙馬都尉,怎么可能把材料做的如此詳盡呢?
種凱也不是二傻子,這么要命的賬目會交給來路不明的駙馬?這里面會不會是新黨搞的什么花樣呢,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拖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