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這里吧,我們不是提刑司也不是御史大夫和刑部,無法徹查清楚,也沒這個必要。只要把礦場的殘余勢力掃除干凈,給當地官員足夠有力的警示就算達到目的了。”
洪濤對于這種局面早就料到了,因為后世和目前幾乎一模一樣,往往一個小案子就會牽扯出一大堆官員,越查級別越高。
都抓了?那是不可能的,到底抓多少、警告多少、暗示多少,不是自己該考慮的事兒,那要由宰相和皇帝去通盤權衡之后才能得出相對平衡的決定。
注意啊,是平衡不是公平。在政治活動中沒有公平可言,古代沒有、現代沒有、中國沒有、西方也同樣沒有。這就是游戲規則,可以不同意,但必須遵守。
“翠峰明白,大人準備到誰為止?”高翠峰對駙馬的這個決定舉雙手雙腳贊成,現在他已經不把自己這位主人加上司當政治白癡了。
這位是神經刀,一會兒明白一會兒糊涂,明白的時候比政壇老將的手腕還圓滑巧妙,糊涂的時候還不如一個剛剛進入仕途的年輕人。
幸好,在大問題上駙馬通常會很明白,小問題嘛,糊涂幾次也無礙大局。有時候高翠峰甚至舉得駙馬是在故意裝糊涂,真讓人捉摸不透。
“只懲首惡、不問協從。就照著這個大原則辦理,重新整理一下相關供詞,然后把剩余的供詞給各家謄寫一份,派人送到他們本人手中,就說是我的意思,別的一個字都不用多講。”
洪濤想了想,冤有頭債有主,牽扯太大自己控制不住,檔次太低又達不到警示目的。還是拿這位轉運使種凱種大人開刀吧,誰讓他非當出頭的椽子呢,活該!
事情其實就這么簡單,遠沒有文彥博他們琢磨的那么復雜。而且洪濤根本就沒把注意力再集中到這件事兒上,奏章和材料一被親從官禁軍送走,他就開始從早到晚的接見礦主、礦監、礦務的負責人。
這些人原來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到處貼布告都看不見。現在卻突然全從石頭縫里蹦了出來,每天云集在渭橋鎮的驛站門外,排著隊的等著被新來的提點司監司接見。下雨都不帶散的,號稱不把工作匯報完就不吃不睡,必須對得起朝廷這份俸祿。
洪濤也和變了一個人似的,之前的事兒半個字都不提,也不管這些人之前有沒有手腳不干凈的,更不問他們都是誰家的,甚至連之前被審問過的人也能再次沒事人一般出現在隊伍里,見面了還假裝不認識。該聊工作聊工作,聊完了告辭走人。
不過有些人只要一看到監司大人拿起布巾擦汗,兩條腿就會不由自主的發抖。在軍帳中他們可算見識到布巾的厲害了,這輩子也從來沒覺得會懼怕一方布巾。
這位監司大人太尼瑪孫子,也不知道是從什么地方學來的缺德招數,不打不罵,只問一句,不回答或者回答慢了,就會被綁在椅子上往臉上蒙一片麻布,開始用茶壺澆水,一邊澆還一邊打賭需要幾壺水。
據說沒人能扛過五壺,有些人一壺就暈死過去了,但醒過來還得接著澆。監司大人說這叫最低消費,只要坐上這把椅子就得一壺起步,堅決不能少。
到底有什么可難受的呢?不試不知道,試過之后再也忘不了。
有人會疼得渾身哆嗦,是肺里疼,像針扎一般疼,只要一喘氣就疼,還會持續好久。有些人會惡心,不停的嘔吐,苦膽水吐出來也停不住。還有些人則是頭疼或者眼花、耳鳴。
監司大人特別體貼,他還和每個試過這種刑法的人講原理,告訴他們這叫個體差異,還說這種事經歷多了,就會對人的內臟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外表也看不出傷痕,但毛病會跟人一輩子,年紀越大就越明顯,死不了活受!
然后他還會說一些誰都聽不懂的詞匯,什么醫療手段、各種繞嘴的藥名。告訴每個受刑的人,要是他們命好能活千年往上,就可以咬緊牙關別招供,到時候會有人能治療這種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