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的這番表態已經算最后通牒,如果想要利益就得同意駙馬在湟州進行幣制改革,今后會有多少影響大家誰也看不清。
不想要利益,駙馬好像也沒什么損失,他依舊可以仗著琉璃工坊、皮具工坊、毛紡廠、罐頭廠、馬匹橐駝和產自深山的大木賺錢。
這些基本都是獨門生意,除了皇帝之外誰都無法染指。想玩硬的,那得問問湟州新軍答應不答應。
除此之外駙馬還提出了一個大家都沒怎么注意到的細節,通往西域的商路。這條商路的鼎盛時期就是唐朝,沒有它恐怕就沒有盛唐王朝,其中的利益存量可想而知。
一想起可以同時擁有海陸、南北兩條商路,神宗皇帝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駙馬說的一點都沒錯,有了它們在手西夏還算事兒嗎?北朝還是不可逾越的天塹嗎?燕云十六州收復的日子還遠嗎?
帝王對錢并沒有直接的需求,全國都是他的,錢在百姓手里拿著還是在國庫里堆著沒本質差別,只要總量夠多,不用殫心竭慮的搞出各種賦稅,國庫肯定也得擴大規模。再養五十萬禁軍都沒事兒,連著打五十年也不發愁。
那帝王最需要什么?兩個玩意,一是權利,不光自己要抓牢權利,還得盡量為子孫爭;二是名聲,千古一帝、堯舜之君,不管是好皇帝還是壞皇帝,心里都非常愿意被當代人崇拜、被后世人膜拜。
但想當堯舜不容易啊,不光得讓國家強大沒有外擄,還得讓人民富足。這兩個要求原本就是對立的,想對外強大就得打仗,一打仗就得花錢,錢不夠就得和老百姓要,不管是加稅還是徭役,都談不上富足。
現在自己妹夫提出了一個可以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強兵強國又可以少盤剝本國人民。至于說其它國家的人民嘛,神宗皇帝覺得可以睜只眼閉只眼忽略過去,誰讓他們有眼無珠不歸順大宋朝廷的,窮死活該!
當然了,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千萬不能說出口,哪怕有臣子說了自己也不能馬上贊同,還得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假惺惺的為難一番。
再經過臣子們苦口破心再三相勸,最好能像當年的太祖一般被逼無奈才勉強從眾。以自己妹夫的理解能力和膽量,他肯定能做出來。
不過在這之前總得有人苦口破心啊,誰呢?神宗皇帝把眼神看向了王珪,結果這個老東西居然裝沉思狀低頭去看奏章!再看看王韶,他倒是愿意破,可問題是沒有破嘴,臉都憋紅了也想不出合適的詞匯。
王安石和司馬光就別想了,他們倆肚子里的小算盤正在高速運轉,計算著個人、家族、黨派、權利的得失,就算親爹要咽氣了也得等算完了才會管。
最后只剩下章惇,但皇帝不太抱希望,這位文采很好,一筆書法也是頂尖,但臭脾氣更頂尖,頂撞自己不是一次二次了,讓他見風使舵敲邊鼓的難度太大。
“王詵,本官聽聞你在湟州給百姓發放無利貸,此事可真否?”章惇這次很給皇帝臉,沒讓冷場繼續下去。但他問的問題有點偏,怎么又聊到借款上去了呢。
“不假,但本官并不虧,這是一筆經濟賬,算起來頗為麻煩……”
洪濤也有點納悶,難道說自己不放高利貸也觸動這些大佬的利益了?不應該啊,不管自己放不放貸款、有沒有利息,他們的手好像都伸不進湟州和甘涼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