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瑯埋在他的影子里,抬眼看祁糾。祁糾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像蜂蜜,也像被巖漿裹著死在千萬米地下的太陽。
葉白瑯鬼使神差伸手,他不想交出拐杖的,拐杖里藏著能把人捅出窟窿的三棱刺,就像這套特制的西裝,領帶是高強度碳纖維特制,絞上兩圈,能勒斷人的喉嚨。
他在滿是臟污的世界里爬,沒人教他怎么自保,他只會用最原始也最直接的方式達成目的。
這是個危險的騙子,祁糾在誘惑他繳械,沒有這些,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能要了他的命。
葉白瑯吞下最后一口甜膩到齁人的糖水,他是真的不喜歡吃這種東西。
“拐杖。”葉白瑯啞聲開口,吐字很慢,“你要收好。”
祁糾笑了“丟不了。”
他調整了自己的姿勢,葉白瑯挽住他的手臂,高度正好,比平時還省下些力。
祁糾把拐杖折好,收進箱子。配合著伸出胳膊,讓葉家主挎著,離開休息室,進了明光爍亮的宴會大廳。
有葉白瑯在的宴會,氣氛自然好不到哪去。
話不好聽,但事實差不多就是這么一回事沒人是來喝酒吃飯的,這場宴會的唯一目的,也不過就是探一探這位葉家新家主的底。
在h城,葉家是敲一敲震山響的龐然大物,葉白瑯會把葉家帶往什么地方去,關系到不少中下等家族的命運。
這是艘輕易下不去的大船,沒人放心掌舵這艘船前行的,居然是個不受控的瘋子。
雖然葉白瑯的表現好像也不是太瘋。
更準確地說,是每次葉白瑯想發瘋的時候,挽著他胳膊的那個人都會忽然被酒嗆到。
然后那人就掛著笑臉,和善地抱歉,和善地強勢插入話題,并不擇手段地把話題岔出去十萬八千里。
葉白瑯居然也沒動怒,被打斷了幾次以后,索性干脆不說話,只埋頭吃那人投喂的餐點飯菜。
幾輪酒下來,沒一個人套出真正有用的東西。
一群折戟的小家族家主灰頭土臉,聚在角落,邊警惕回頭,邊交頭接耳著竊竊私語,向葉白瑯的方向看。
“聽說是叫聞棧,以前和姓葉的就有過一段”
“聞棧也未必是真名,沒聽見嗎葉白瑯叫他祁糾。”
“叫什么不重要,這人是干什么的滑不留手,什么都問不出來我們自己的事還叫他套出去不少。”
“這么個人跟在葉白瑯身邊,比過去更礙事了。”
“那怎么辦原本說好的事”
祁糾敲了敲入耳式耳機,暫時關掉系統的竊聽轉播,沿著葉白瑯的視線搜索“想吃那個”
狼崽子盯著汁水豐盈的牛肉漢堡包不說話。
祁糾忍不住笑,胡嚕兩下葉白瑯的后脖頸,起身去拿了個漢堡,給他切成小塊。
他在這種場合游刃有余,做什么都有種嫻熟的得心應手。刀叉在那雙骨節分明的修長雙手里,優雅且干凈利落,幾乎不在骨瓷的盤底嗑出任何聲響。
祁糾有意讓葉白瑯看清自己的動作,等示范得差不多,就變出一支牙簽小旗子,插在一小份漢堡上,推到葉白瑯面前。
面對手工制作兒童餐的葉白瑯“”
“吃吧。”祁糾哄他,“沒毒,沒下藥。”
葉白瑯捏著牙簽,把那一小塊漢堡狠狠塞進嘴里,咀嚼的力度讓祁糾在一定程度上懷疑,葉白瑯在意念里其實正在啃他。
祁糾不在意這個,他也找到了投喂葉白瑯的樂趣,去水果區找了幾個草莓和青檸角,混上朗姆酒和甜蘇打水,加了兩片漢堡的裝飾薄荷“喝一杯嗎”
葉白瑯看著他手里的酒杯“這是什么”
“草莓莫吉托。”祁糾一本正經,自己又壓不住笑了,“瞎兌的,這兒沒工具嘗一口,不好喝就倒掉。”
他兌了兩杯酒,顏色很漂亮,艷麗的玫紅色。
葉白瑯接過其中一杯,拿在手里盯了半晌,才伸出舌尖慢慢舔了一口。
不難喝。
祁糾手上很有分寸,酒味不濃,有清新的水果香。
“酒量怎么樣”祁糾拉開椅子坐下,自己也喝了兩口,“暈不暈,受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