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比剛才大,這很不錯。
葉白瑯這么想著他正好可以找借口,解釋自己之所以彎腰,是因為發現祁糾被大風凍掉了一排眼睫毛。
或者有一批不長眼的雪花,正繞著他們打轉,化成水一定冰涼著了涼就容易生病,這很危險。
雪花不懷好意,隨時可能偷襲祁糾,他要防患于未然。
反正祁糾看不清楚,這些都由他信口亂說。
葉白瑯垂著眼睫,雙手撐住輪椅扶手,不準祁糾逃跑。
他邊停不下來地胡思亂想,邊膽大包天地俯身,和呼嘯著的冷風一起,去咬祁糾的鼻子尖。
蒼白的冰天雪地里,葉白瑯的氣息同祁糾胡亂糾葛。
那些滾燙的氣流被他急喘著呼出,不像從肺里來的像有只手用力擠攥住他的心臟,迸出殷紅滾燙的血。
葉白瑯用兩只手困住祁糾,咬上那個人被風雪凍得冰涼的皮膚,有雪花嗆進喉嚨,激得他閉上眼咳嗽。
天太冷了,他凍得發抖,連牙齒都打顫。
這樣能讓他以后回想十萬次的事,真正發生的時候,其實也不過就是須臾片刻。
葉白瑯慢吞吞后退,把每個細節記清。他在肚子里裝好了這種行徑的解釋有七種借口,細分二十一個理由,隨便祁糾信哪個。
等他喘過氣,他就挨個解釋給祁糾聽。
真難養,咬一口都要找理由。
怎么會有這么嬌氣、這么難養、這么欺負人這么鋼筋鐵棍電線桿直的騙子。
葉白瑯在想法里笑了一聲,抬起眼睫。
他在心里相當過分地腹誹祁糾,不情不愿地準備開口,可等到看清祁糾時,卻又怔住。
可能是他看錯了,也可能是他猜錯了。
祁糾好像并沒在等他解釋。
當然祁糾的確是挺震驚,一點不出乎葉白瑯意料的那種震驚因為實在過于震撼,祁糾直接就在當場懵了。
之所以放任葉白瑯蹬鼻子上臉,一小半原因是祁糾太過虛弱沒什么力氣,多半則是因為這人差不多已經當場石化。葉白瑯猜,在他真這么干的那幾秒里,祁糾一邊石化,腦子里一邊轉的可能是“誰家好人說啥都學”和“大雪天拉雪橇難道會讓人變狼”。
但這種震驚,在葉白瑯直起身后沒多久,就迅速從祁糾的臉上褪去,變成思索的認真。
那雙暗淡卻仍舊暖和的琥珀色眼睛,雖然早已失焦,卻依然準確找到他的方位。
祁糾對著他的方向,慢慢皺起眉,咬掉右手的手套,摸了摸葉白瑯凍得毫無知覺的臉。
“怎么這么難過。”祁糾摸摸他的臉,又摸他的耳垂,掌心的熱意滲進他麻木的軀殼里,“葉白瑯。”
輪椅上的祁糾抬手,朝他后頸輕輕一按,就讓葉白瑯失去力氣,落進祁糾做成的羅網里。
天羅地網。
葉白瑯從愣怔里回神,微弱掙扎了下,被祁糾攬著輕拍后背。
祁糾靠在輪椅里,空著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在他背上慢慢地拍。
“好點沒有”祁糾摘下手套的那只手,摸摸他的下巴,捏捏瘦得沒什么軟肉的臉頰,因為落點不準,祁糾的手指擦過他正劇烈發著抖的眼睫毛。
“這么大脾氣不就是欺負你幾次。”祁糾低頭問,“怎么能好點,再讓你咬一下”
祁糾輕輕拍他的背,從短發捋到后頸順毛“怎么難過成這樣啊”
葉白瑯茫然地蜷在輪椅旁,他不受控地向祁糾身邊貼,又怕祁糾被凍到,搶過那只不老實的手藏進懷里。
他沒覺得自己難過,他是很認真地在咬祁糾,這件事值得他以后拿出來,一點一點回憶,添油加醋想十萬次。
加上后面的全部細節,不僅保價還能升值,值得品評的次數至少升到一百萬。
葉白瑯發現自己又開始發瘋,他壓制不住地嫉妒祁糾口中那只小白狼那狼崽子咬了祁糾,是不是也被祁糾這么抱著,在雪地里拍著背好聲好氣地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