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斂臣聞言先是頓了頓。譚仕章辦公桌一側還有把轉椅,他拖過來,坐在對面,轉了半圈,才字斟句酌笑道“仕章總,這可讓我怎么說背后妄議領導,怕不是快混到頭了。”
譚仕章支著下巴“無妨,現在他不是你領導了,我才是,講也是我讓你講的。”
他起頭開了個玩笑,馮斂臣但笑不語,抬眼看他。譚仕章想了想,示意他靠近。
“馮助,咱們倆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譚仕章低沉的聲音慫恿他,“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敞開心扉抱怨兩句,何嘗不是一種鞏固感情的方式我是出了這個門就失憶的。”
“其實沒什么特別的。”馮斂臣說,“只不過有時候人總有需要感情的時候。”
“你這樣的人,看起來不像。”譚仕章說完,又想到剛剛那句戀家,覺得武斷了。
“我這樣的人,也不是沒有感情的。”馮斂臣擰開另一瓶氣泡水,“仕章總。”
“是我失言,說回正經的吧。”譚仕章說,“你猜我們今天吃飯講了些什么”
“皓陽總好命,不光老譚董偏愛他,黃董其實也想偏袒他。”馮斂臣只說,“不過,像你剛說的,現在是關起門來講,月仙總他是玩不過的。他太年輕,有時候就像個小孩似的。”
譚仕章兩手枕在腦后,哈哈一聲,調侃地重復了一遍“他還是個孩子”
馮斂臣淡淡笑說“這也不算好話,小孩子自己沒力量,才會害怕大人。”
包括害怕讓他征服不了的人。
譚仕章的目光飄向他,馮斂臣手肘隨意搭在扶手上,袖口露一截精瘦的手腕,指間有枚瓶蓋靈活地轉來轉去。他臉上總帶著斯文溫和的模樣,嗓音平緩,唯有目光寒峭,藏鋒不露。
譚皓陽其實真像只小孔雀,潛意識里總想向周遭炫耀自己豐滿的羽毛。
一旦遇到有人不予回應,他可不急著想去征服。但是征服不了的呢
譚仕章笑了一下,向馮斂臣舉舉氣泡水的瓶子,仿佛當成酒杯。
他又說“但你要是實在不想跟我混,也不至于強人所難,可以請姑姑盡量提前安排。”
那就是不做總助,另尋其他的職位了。但再想想就知道,首先不可能立刻跳到高管層級董高監一個蘿卜一個坑,據馮斂臣所知,最近沒有人事變動,不會有合適的位置空出來。
在這個節骨眼上急著轉崗,能給他選的多半只有中層管理崗位,比如部長。
馮斂臣本也沒有肖想一步登天。他還不到三十而立的年紀,能走到中層這一步,已經算是快了,再想混上去,橫豎都要再歷練幾年。和繼續跟在譚仕章身邊比,兩條路徑各有利弊。
只是最主要的,他相不相信譚仕章將來與董事長有緣。
有沒有跟從他的這份從龍之功,放在將來,大有區別。
馮斂臣幾乎沒想“現在這樣沒什么不好,我也不想頂風而上。”
譚仕章仿佛了然一切“不想就以后再說,總會有更好的機會。
馮斂臣淺淺笑說那先感謝領導的提拔和關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