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這樣的想法,宋眠再去看那小乞丐的笑容,怎么看都覺得透著些詭異,她忍不住別開眼去,再看自己周身的人與物,一切忽然都有一種大夢初醒的感覺。
她好像從困住了自己的夢中醒來,撥開了迷住心智的一層輕紗,再去看那些人的表情,便從那其中看出了喬裝的虛偽至少宋眠覺得虛偽,他們的笑讓她頭皮發麻。
宋眠忍不住后退了兩步,把那小攤子給忘到了一邊去,剛退了一步,就撞上了一個不算結實的胸膛。
劉宗一只手捏著一個油紙包,另一只手攬住了她的腰,見她面色有些蒼白,便擔憂的問“怎么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宋眠沉默著,覺得放在她腰上那雙手像是有刺一樣,但是她卻不得不忍受。
她現在不能拆穿他。
這里有那么多人,他們全都是他的人,她沒有勝算的,
宋眠想,好像從被騙來的一開始,她就是沒有勝算的。懷疑的洪閘被徹底打開,以往一切被她壓在心中的細節全都爭先恐后的浮出水面。
比如她暈倒之后完全沒有到來這里的記憶,比如劉宗說他們已經拜過堂,但是她完全不記得,比如,她從沒見到過劉家宅邸的其他主人。
他們,或許并不是遠行了,而是自始至終就不曾存在過
宋眠覺得天旋地轉,呼吸都不順暢了,她又想起了那個所有人都對她友好的家,家人對她那樣好,并不是因為她嫁入了一個闊綽人家,所以父母高興,而是因為,他們都是裝的
記憶中,阿櫻的臉浮現眼前,那顆不存在的紅痣像是長在了她的眼睛里一樣,她現在看什么都是血紅的。
那邊,劉宗見她萎靡不振,神情恍惚,便猜測她是身體不舒服了,于是說“走,咱們回去吧,找個大夫好好給你瞧瞧。”
宋眠沉默著任由他摟著轉身,上了那輛馬車。
可是這一次,宋眠卻覺得她這樣坐以待斃是不行的了,她非要離開這里不可,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呆的時間久了,她會懷疑自己的腦子是否還清醒,是否還能辨認出現實。
就算她沒什么大理想、大抱負,一心只想做一個混吃等死的米蟲,那她也得清醒著混吃等死,起碼要保證自己所處的境地是安全的,而不是這樣,不明不白,說不定哪天忽然就被這只手段神秘的妖邪給殺了。
宋眠有了心事,晚飯都少吃了一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這一夜無眠,到了夜半時分,她忽然察覺到了床上悉悉簌簌的動靜,她的心跳登時漏跳了一拍,僵硬著身體,不敢再動了。
又等了好長一會兒,依然沒聽見任何別的動靜。
宋眠終于沒能忍受這長久的死寂,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只見身邊空空如也,劉宗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