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從來都沒想過,那種妖邪之氣濃重起來可以化作實質,就只是威壓,也叫人喘不過氣來。
李道長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死死的瞪著自己的眼睛,試圖從這濃墨一樣的漆黑之中找到妖邪所在之地。
忽然,紙張被撕裂的聲音從風中隱隱傳出,李道長心中一驚,暗罵聲不好,也不顧不得暗處還有什么危險了,急忙拎起自己的衣袍,朝棺材的地方奔去。
可是,劉丹陽的旁邊已經空了。
方才還安靜躺在他旁邊的紙人早已騰空而去,被空中的猙獰的風一半一半的撕碎,風撕爛了紙人身上的喜服,露出了屬于宋眠的衣物,然后衣物一層一層被剝開,直至最里面的一團白色,白色因為剛才的術法已經燒得只剩下一半,一點正在吞食著白紙的盈盈火光終于為李道長照亮了如墨一般的漆黑。
李道長下意識看向空中紛飛的紙張,他已經感覺到了面前之物的不可戰勝,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還躺在棺材中的劉丹陽了,拎著自己的衣袍,拔腿就想跑,結果,被地上的東西絆了一跤,他直接就摔在了地上,正好磕在劉丹陽的棺材沿上,磕破了下巴。
登時,血就流了一地。
李道長驚懼交加,下意識朝地上看去,只見周圍的土地上,黑色的土壤被不明之物頂開,那東西有力的破土而出,尖刺刮破了他的皮膚,暗色的花瓣散發出尸體一樣的腥氣,李道長被嚇了一跳,本能用兩只胳膊朝地上匍匐著,想去拿那把被他丟在旁邊的長劍。
也就是這眨眼間的功夫,那東西已經拔地而起,抽長出了粗而壯的根莖,以及大而秾麗的花朵。
李道長看也不看的,揮劍就朝那朵花的方向砍去,就在那一剎那,那碩大的花朵徹底開放,花瓣一瓣一瓣散開,露出了里面一張沒有人皮的血臉
李道長的手抖了一下,砍歪了,砍在了根莖堅硬的刺上,這致命的失誤給了妖花可乘之機,花芯里的人臉立馬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了野獸一般的尖利牙齒,朝著李道長撕咬而來。
與此同時,他的周圍,圍繞著棺材為中心的空地上,一顆一顆碩大的人臉花朵拔地而起,很快就密密麻麻的將他們全部包圍,李道長的腿和胳膊全都被咬中,血臉人長而尖的牙齒穿透了男人的皮肉,扎進了堅硬的骨頭,骨頭碎裂的聲音在血與肉中響起,令人的耳根都跟著戰栗。
密密麻麻的花朵像是一群餓極的活死人,僵硬的在泥土中游弋,朝著棺材而去,用自己的牙齒咬破尸體的皮膚,一點一點的咀嚼著他青紫的血肉。
李道長迫不得已,終于用自己那只尚還完好的胳膊掏出了師父臨終前給的保命符,保命符在這森然的黑暗中發出溫暖的光,靠近他的妖花感覺到不適,桀桀嘶叫著稍微推開了一些,不甘的沖著李道長,血肉模糊之中仿佛有一雙雙怨毒的眼睛,依然不死心的盯著眼前的獵物。
李道長這才得了機會,拼死從花叢中爬了出來。
而當他轉過身去,那被花叢徹底包圍的棺材處還可以聽見撕咬皮肉與骨頭的咀嚼之聲,就好像是野獸在撕咬它的獵物,一陣一陣的尸臭與血腥氣鉆進李道長的鼻間,他的胃袋中劇烈翻騰,終于是再也忍不住,吐了出來。
而風暴與烏云之外,劉宗冷然的看著這一切,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
他低下頭來,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將那套從假人身上剝下來的原本屬于宋眠的衣物小心折好,收攏妥當。
他是不會任由宋眠的東西與那些腌臜之物一起下地獄的。
做完這一切,他才轉過身去,信步閑庭的走出了劉家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