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寧翹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嚇著了。寧翹的語氣不對,她們本能的覺得主子是生氣了。
畢竟也伺候的這么久,主子是個什么脾氣秉性,她們還是知道的。可主子這樣有脾氣,說這樣的話,萬一惹怒了主子爺可怎么辦呢
抱著三阿哥的奶娘和伺候的人更是嚇著了。
原本在正院待的這幾個月,她們就戰戰兢兢的生怕出事,如今叫抱著三阿哥來邀月堂,她們就更是心里沒底了。
是內務府來的人,可伺候的小主子不知道前途怎么樣,生怕三阿哥成了睿王的棄子,那她們以后可怎么辦呢
沒了生母的阿哥,養在別人膝下,偏偏寧庶福晉還會有自個兒親生的孩子,三阿哥如何可想而知了。她們要一輩子跟著三阿哥,這輩子都沒什么前途了。
更是沒瞧見過大名鼎鼎的寧庶福晉這樣和主子爺相處的,就生怕惹怒了多爾袞,叫所有人都跟著吃掛落,討不了一點好。
烏喇嬤嬤和煙霞煙雨過來伺候,在門前聽見了,三個人對視一眼,心里都有些不大明白。
可這樣的情形,顯然是不適合旁人在場的。
幾個人悄悄進來,把眼瞧著要下跪請罪請主子爺息怒的煙汀煙蘭,還有三阿哥的奶娘和伺候的人帶了出去。
烏喇嬤嬤還抽空瞧了三阿哥一眼。幸虧啊,幸虧三阿哥睡著了,不然若是醒著哭一場,主子還怎么跟主子爺好好把話說開呢
為了不擾著里頭,烏喇嬤嬤特意叫人將三阿哥抱遠了些,總不能安置的太近了,萬一驚擾了,又是一場事故。
屋里的動靜,多爾袞是瞧見了的,可他眼里瞧著寧翹,并未理會。
小丫頭明顯有話要說,屋里安靜些也好。
寧翹是一點沒注意的。她心里原本積攢許多話,都是不能說,不愿說,不想說,沒法說。
這會兒聽見多爾袞一句心里話,多年來的委屈隱忍就有些繃不住了。
寧翹睜著一雙盈盈眼眸,眼尾一點洇紅,像迷霧底下的清泉“做奴才的,不該是一心一意的伺候主子么主子爺要怎么樣,奴才能有什么說的。”
“主子爺要奴才養別人的孩子,奴才縱懷著身孕將有自己的孩子,難道還能忤逆主子爺奴才樂意不樂意的,主子爺孩子都抱來了。奴才能說什么。”
她一口一個奴才的,明明是聽順耳了的話,這會兒聽到多爾袞耳中卻覺得無比的刺心。
尤其是她的那個話,還是他上一次飛馬回來接她,為了懲治她院里的奴才們給她說的。沒成想她記在心上,還記的這么清楚。
可這不是說給她聽的呀。
“爺沒有把你當成那樣的奴才。”多爾袞又好氣又好笑,瞧著她這樣,又覺得心疼。
寧翹一雙清凌凌的眼眸望著多爾袞“奴才就是奴才。在主子爺眼里能有什么不同的主子爺心里,只把奴才當做主子爺的奴才看待。這樣的和那樣的,有什么分別呢”
哪怕是能當著皇上皇后的面告狀的小姑娘。
哪怕是能和宸妃周旋交鋒的寧庶福晉,多爾袞都始終覺得她乖巧懂事。
她這么年紀的小姑娘,能有什么錯處一心一意想著他,一腔赤誠的為著他。
和有私心的那幾個都不一樣的。
瞧透了她的人,就越發覺得她干凈。外頭人說她厲害,說她伶俐,說她會爭,可她爭什么了呢
爭的不過是一席之地罷了。
可直到這幾句話質問到眼前。多爾袞忽然就明白,為什么這丫頭總是說害怕,總是會發抖,會顫著身子抱住他了。
她是真害怕。他以為他懂得她的害怕。能護著她,能不叫抖著身子害怕了。
現在看來,好像他沒有懂。
她一心一意的想著他,他卻將人家當成奴才。理所當然的以為,她喜歡且滿足于他給的一切。
人人都爭著當睿王府的奴才,人人都爭著想要來睿王跟前當差,以在睿王跟前自稱一句奴才為榮。這證明自個兒是睿王的人。
歸屬于睿王府,歸屬于睿王。
這是榮耀。就相當于鑲白旗是他私有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