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在回到屋里,冷山雁的外袍和玉帶已經掛在了衣架子上,床幔也已經放下,里面隱隱綽綽顯著人影。
沈黛末背對著他脫下衣裳,掀開床幔,正好與他狹長深黑的眼眸對上。
她一愣。成婚這么久,他們可都是一上床都裝睡的啊,他怎么還不閉眼
這樣顯得她很尷尬。
沈黛末手腳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僵硬地坐在床邊,抱著被子。
“郎君你還不睡啊”
“我還有件事想跟您說。”冷山雁只穿著一件單薄雪白的里衣,黑發濃似墨汁披在身后,黑與白的碰撞,非但沒有顯得他過分樸素,反而有種極致素簡下的濃烈凜冽,令人不敢逼視的美。
尤其是在床笫之間,垂落的床幔好像一道天然的屏障,把他們兩個罩在一個曖昧的環境里。
“嗯,你說。”沈黛末低著頭,刻意與他保持了些距離,不敢看他過分漂亮冷艷的眉眼。
“下午,父親跟我說,明日我們參加弟弟婚禮時,把大姐和姐夫帶上。”
“啊”沈黛末抬頭“為什么”
冷山雁道“你與我冷家是姻親,大姐跟你又是血親關系,兩家也算是沾親帶故,父親覺得,如果只有你和我去,大姐他們恐怕會覺得受到冷待。”
其實就是胡桂華知道,顧家的富貴在蘇城縣數一數二,婚禮宴席上出席的肯定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讓沈慶云趁機去拓展人脈罷了,最好是結交上鄉紳或是縣丞,改變長房現狀。
胡桂華的那點小心思,在冷山雁眼里跟透明似得。
不過既然胡桂華主動把機會送上門來,他自然會將計就計。
“好啊,那明天把大姐叫上吧,咱們一起去。”沈黛末說。
“嗯。”冷山雁低眉點頭。
“那個你還有其他事情嗎”沈黛末揪著被子一角,小聲問道。
冷山雁看著她這樣子,兩人雖然同在一張床上,但之間仿佛有一道天塹,她看他的眼神,生澀又忐忑。
跟和甘竹雨聊天時,輕松自然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冷山雁不知怎么的,腦子里冒出了甘竹雨那張柔媚的臉。
“郎君”沈黛末再次輕聲喚道。
冷山雁搖搖頭,壓下腦子那張矯情的臉“沒有了,妻主早些安寢吧。”
“好”沈黛末立刻鉆進被子里,卻沒有注意到冷山雁眼中一閃而過的悵惘。
如果此時坐在你面前的人是甘竹雨,你還會這樣緊張嗎冷山雁沉默地注視著沈黛末,心想。
回答他的是沈黛末規律的呼吸聲,束發的簪子拔下后,她濃密的青絲如瀑布散在枕邊,一縷發絲與他手指挨得極近。
冷山雁垂下眼瞼,指尖微動,如撫水鏡般輕撫了一下她的發梢,然后起身,輕手輕腳地繞過已經睡著的她,下床點燭,打開柜子,拿出小陶罐子。
小陶罐子沒有蓋,輕輕倒扣,里面的銀子就滾了出來。
冷山雁捻出一塊中等大小的碎銀子,又從黑漆花鳥螺鈿盒子抽屜里找出一塊形狀差不多,卻要沉上一些的碎銀子,換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