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祖母開始細細道來。
“當今圣上是開國先帝的妹妹,先帝雖有女兒,但不知為何下詔命圣上繼位。圣上仁厚,繼位之后將先帝的女兒們統統封為郡王,先帝的兒女跟圣上兒女地位相等,皆享受皇女皇子的封號品級與待遇。”
“當今太女為圣上結發夫君文皇后所出的嫡長女,名正言順的繼承者,文家世代公卿,文皇后之母文瓊官拜宰相。然,近來圣上對文皇后身邊的婢子寵愛異常,還將其升為貴君,給了封號。”
“瑞貴君受寵后,瑞貴君的姐姐妹妹侄女等等一眾人都跟著飛黃騰達,尤其是瑞貴君的姐姐,如今官拜太仆射兼鳳州節度使,手握十萬精兵。”
“兩年前,圣上圣體抱恙昏迷中夢見一仙人,于是大興土木建道觀,勞民傷財,尤其是南方負責運輸木料的勞工們怨聲載道,年前南邊之所以打仗,就是因為這些勞工不滿造反,也是何大將軍前去平亂。因為圣上對瑞貴君一家更為信任寵愛。”
沈黛末聽明白了,朝廷里黨政激烈,尤其是太女和何大將軍,就是朝廷里最大的兩座山頭。
她一個寒門考生,誰都得罪不起,千萬別輕易站隊。
雖然朝廷在開國第一場科舉時定下了鎖宿制的規定,即科舉考試開始之前,考官們要求待在特定場所,避免與考生接觸,以保持科舉考試的公平性。
但如今,這項規定已經形同虛設,考生們千里迢迢趕到京城,都會第一時間去考官家里拜訪。
沈黛末落榜事小,惹禍上身事大,就讓她靜靜地當個小透明吧。
小住三日之后,沈黛末帶著冷山雁回去。
豐家祖父看著冷山雁愛憐不舍的道別,一直到車馬快看不見時,豐家祖父還要遙遙地沖他招手。
“你外祖父很疼你。”沈黛末放下簾子說道。
冷山雁搖了搖頭“愛屋及烏,外祖父他是想起了我那早逝的父親了,我只是沾了父親的光而已。”
冷山雁性情冷淡,從不高估自己在別人心里的分量,他自出生起,與外祖父見面不過兩次,縱然是血親,在如此淺薄情分下也很難生出多么深重的感情,他自己亦是如此。
沈黛末笑道“那我就是沾了你的光”
冷山雁側頭看她,眸間笑意淡淡“怎么是沾了我的光您靠自己考上舉人,就算沒有與我成親,只是以考生的身份來拜訪外祖母,她也
會告訴您的。”
“再怎樣也是有親疏之分的嘛,外祖母還不是看在我外孫媳婦的面子上,說了許多不會跟外人講的機密,他們疼你,所以就連我一起關照啦。”沈黛末輕靠著他。
冷山雁無聲低笑。
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
查芝搬好小凳子方便她下馬車落腳,便是在這時,寂靜深邃的天空忽然飄落下幾片雪花,落在沈黛末的手背上,形狀極為漂亮,但很快就化為透明的雪水,冰冰涼涼融入肌膚里。
“下雪了”沈黛末抬頭。
北風朔朔刮過,吹得雪花片片紛亂,頃刻間,就從小雪變成了大雪。
“終于下雪了,這場雪來得可真晚。”沈黛末抬頭望著天,伸手去接那些雪,冷風和雪花齊齊往她衣袖衣領里鉆,但她因為落雪的驚喜而一點也不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