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帝死了,是國喪,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哪有那么順利呢
“嚴大人。”侍從守在馬車前,乖順地跪在地上。
禮部侍郎一邊唉聲嘆氣,一邊踩著人坐上了回家的馬車。
他在車廂內歇得好好的,突然又一個挺身,直直地坐了起來,腮幫子發脹,像一條氣鼓鼓的河豚。
“荒謬荒謬荒謬”他連著罵了三條“荒謬”,心情才平復下來。
剛才在文德殿內不敢罵,現下周圍沒人,他一邊罵一邊被氣得渾身發抖。
簡直荒謬
怎么能讓一個小女兒家繼承大統呢那群大臣是腦子被豬啃了嗎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沒被豬啃過,肯定比那群人清醒。
從來沒有女皇帝的先例再說了,陛下暴斃而亡本就蹊蹺,誰知道是不是那個妖女弒兄,又偽造了圣旨呢
皇帝瘋瘋癲癲,他不敢招惹,而雖然都是皇室中人,對于長公主,禮部侍郎卻又突然有了底氣。
一個深居宮內,養在婦人之手的女流之輩,誰知道會不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呢
他想起文德殿內的眾人和他嗆聲的場景,一張皺巴巴的老臉肉眼可見的綠了起來。
禮部內尚無其他人可用,皇帝接下來的殯葬事宜還得他來操持。
他摸摸胡子,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又平復了下來。
按照禮制,他肯定要“隨機”挑選出一個幸運兒,去代替福嘉長公主守喪。
但禮部侍郎并不打算這么干。
就讓那個小妮子抱著自己親哥哥的棺材,在殯宮內待上三年吧
魏瑛穿著一身素白孝服,跪在蒲團上,向著面前的棺材拜了一拜。
“狗皇帝居然敢讓我拜他,還好他已經死了,不然我得再砍他一次。”她對著腦子里的小系統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99號
不愧是詐騙集團的,說起殺人這種事來這么輕松。
它已經悄悄給自己的宿主打上了危險的標記,正發愁未來如何該與自己的宿主和平相處。
皇帝歸天,首先便要在文德殿停靈二十日,之后便會轉移到殯宮,棺材停放整整三年才會下葬。
雖然尸體已經經過了簡單的防腐處理,但三年,估摸著棺材內都生蛆了。
二十幾個朝臣稀稀拉拉地跪在地上,填不滿這偌大宮殿。
皇帝死了,他們該哭一哭,若是史官在場,還會將他們的表現記錄在史書上,以顯示先帝在位時的仁德。
但在場眾人似乎誰也沒有那個心情為瘋瘋癲癲的先帝哭喪。
頭上那把懸著的刀終于落了下來,不笑出來就不錯了,還指望他們哭出來
禮部侍郎正給棺材里的先帝舉行上謚的儀式,也是這個時候,魏瑛才知道死去的先帝叫什么名字。
他們這一輩都以玉字取名,而先帝名叫魏琀。
這可不是個什么好名字,也不知道魏太祖和自己的兒子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魏瑛沒文化,不知道這其中的含義,她跪在地上昏昏欲睡,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結束這場令人頭腦發昏的儀式。
一陣嚎哭聲傳了過來。
魏瑛猛地睜開眼“你聽到了嗎”
“什么”99號不明所以。
“有人在哭。”
她對這種哭聲太過熟悉,一定是不管不顧之人才會哭得這么放肆。
很多時候,死到臨頭的人,才會這么痛快的放聲大哭。
很奇妙的是,在場眾人都聽到了這哭聲傳來,但所有人都選擇了靜默不語。
是年輕女子的哭聲。
魏瑛被這哭聲吵得心煩意亂,忍不住問了一句“是誰在哭”
這句話打破了殿內的沉默。
禮部侍郎對于她打斷儀式的事有些不滿,隨意答道“那是嚴婕妤在哭。”
“按照禮制,陛下歸天,陛下后宮嬪妃皆殉葬,能和陛下一起被安葬,是她們的榮幸。”
他解釋完,便不再理會這個咋咋呼呼的長公主,繼續主持著給先帝上謚號的儀式。
魏瑛不能理解,在腦海中發出聲音“他都已經讓所有人給他守孝了,為什么還要讓人陪著他一塊兒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