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地處寺廟的西北角,偏僻安靜,殷老夫人住在正房,姜沅歇在東邊的廂房。
院內有一間居士使用的小廚房,里面爐灶一應俱全,因是禮佛,這幾日要吃寺廟供應的素食,不用姜沅親手做飯,只需借用寺廟的小廚房給老夫人熬滋補的湯藥。
除了熬湯,老夫人還要抄寫一部佛經以示事佛之心,姜沅寫得一手簪花小楷,抄寫經書的任務自然也落在了她頭上。
抄經的事緊急,收拾完房屋后,姜沅便鋪開紙張,研墨提筆。
只是,剛抄寫了一張,廂房突地被重重叩響兩聲。
姜沅筆墨未停,輕聲道“進來。”
話音落下,吱呀一聲,靈芝推門進來。
她一手抱著個盛山參的錦盒,另一只手中捏著包甜辣餞,進屋看到姜沅,不冷不熱道“姨娘,明兒聽完方丈講經,老夫人要邀夫人們一起喝參茶,你趁早燉上,別耽誤了。”
說完,她把山參丟在桌子上,便轉身要走。
剛走了一步,突地想起來老夫人盛衣裳的箱籠還放在這里,靈芝停住腳步,吩咐道“姨娘把老夫人的錦裘披風找出來,天兒涼了,老夫人早晚要披上御寒。”
姜沅抬頭,視線落在靈芝手中的甜辣餞上,秀眉不由微微一挑。
看姜沅坐在椅子上沒動,靈芝不耐煩地催促她“姨娘快點,別讓我久等。”
姜沅點了點頭,把筆擱在桌上,起身去屏風后的箱籠里找。
靈芝等著無事,小口嚼著甜辣餞,走近看了一眼姜沅抄的佛經。
她斗大的字不識幾個,看不出姜沅寫了什么,但光看著那字不大不小整整齊齊,應當是不錯的。
靈芝心內輕蔑得暗哼一聲,不服氣地翻了個白眼。
姜沅抱著老夫人的衣裳走來,遞給靈芝,道“你看看,可是這件”
靈芝斜了一眼,“是。”
看她抱了衣裳就要走,姜沅躊躇片刻,開口道“靈芝,你等等。”
靈芝已經走到了門檻處,她腳步一頓,不高興地轉過頭來,“什么事”
姜沅指著她手里的甜辣餞,道“這零嘴過甜過辣,對月事不利,以后少吃些吧。”
靈芝盯著手里的零嘴,微微愣了一瞬。
她慣常愛吃這種花椒芥末白糖腌的甜辣餞,味道又辣又甜,吃一口便停不下來,每逢空閑,便會買來一大包吃。
她是有月事不準的毛病,每次要么推遲要么提前,偶爾準時來一次,還會痛得渾身冒冷汗。
竟不曉得,這零嘴跟月事不利有關系。
“你說得是真的”靈芝狐疑地盯著她。
姜沅輕輕點頭,道“辛辣刺激,會造成身體不適,容易誘發疾病,確實會影響月事。”
靈芝知道姜沅的身世,她進府為婢前,外祖父是給人看病的大夫,她自小耳濡目染,多少會一些簡單的醫術。
所以,她說的話,應當是可以相信的。
靈芝把剩下的甜辣餞包好揣在懷里,道“那你可有調理月事的法子”
其實,這等女子常用的病癥,去藥堂找大夫診脈開藥,總能調理好的。
但藥堂坐診的盡是些男大夫,姑娘家難以張口,靈芝也不例外,所以,這婦科的毛病她便能忍則忍,一拖再拖了。如果姜沅能幫她出個方子調理,那就再好不過了。
姜沅沉吟片刻,輕聲道“你等會兒。”
說完,她回到桌案前,取了一張紙提筆寫下方子,有益母草,當歸,白芍、川芎、香附若干。
她把方子遞給靈芝,道“這些藥都不貴,尋常藥房都有,你抓這些藥來煎煮著喝,慢慢調理身子,七日后便會見效了。”
靈芝以前常視姜沅為眼中釘,動不動便對她陰陽怪氣,但自打上次她親口致歉后,她對姜沅便和氣了許多。
兩人有先前同為婢女的情分,姜沅本就不想與她為敵,方才見她還沒改愛吃甜辣餞的習慣,她便想提醒她一二。
靈芝接過方子看了幾眼,看不懂,嘴角一撇,暗暗翻了個白眼。
姜沅長得好,會針織女紅,甚至還會寫字看病,明明以前都是將軍府的婢女,卻樣樣都比她強得多
細想起來,就連運氣也比她好,落水竟還能被將軍救下,一躍成為他的妾室
靈芝越想越氣不打一處來,簡直對姜沅嫉恨的牙癢癢。
她沒說什么,把方子往懷里一揣,冷臉抱著錦裘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