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得不是靈芝會做出這種事,而是,這些后宅家事,一向由老夫人和鄭二奶奶做主,將軍忙于公務,向來不會在意這些。再者,靈芝是老夫人看重的丫鬟,他沒念及半點情分將人攆出府,處罰算得上嚴厲了。
若是老夫人處理此事,大約只會斥責一番或者不痛不癢罰靈芝些月錢了事。
不過,事情已經水落石出處理完畢,他為何看著像是有心事的模樣而且,他還出人意料地到這里來看她
姜沅看著他道“將軍有何事煩憂”
聞言,裴元洵劍眉下壓,沉凝視線默然轉向一旁。
要定親娶妻的事,他還沒想好要怎么跟姜沅說。
這本是一件無可厚非之事,她也不敢有絲毫意見,他卻莫名覺得,這件事,選個合適的時機再告訴她不遲。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她未抄完的佛經,道“這些全部是你抄寫的”
說完,他便起身去看她的簪花小楷。
她的字柔美清麗,清婉靈動,讓人聯想到字如其人。
抄了一日佛經,姜沅的手腕都酸痛了,回裴元洵話的時候,她下意識揉著自己的手腕,不好意思抿唇道“是的,字體不堪入目,讓將軍見笑了。”
說著,她也走到了將軍身旁,和他一起看桌案上的佛經。
距離很近,她身上清淡如荷的香氣又連綿縈繞而來。
裴元洵悄然側眸,看到她白凈如玉的耳垂上,掛著一對他先前送她的紅色瑪瑙耳鐺,隨著她輕輕按揉手腕的動作,那耳鐺輕巧地左右晃動幾下。
心頭莫名泛起一絲漣漪。
裴元洵不動聲色地別開眼,淡聲道“寫得很好,你自謙了。”
說完,他便伸出大掌,將她的手腕握在掌心中,輕輕按捏起來。
他力大威猛,按摩的力道卻不輕不重,按得是手腕內側的大陵穴,可以緩解手腕疼痛。
那大掌溫熱熨燙,剛勁修長的五指按摩幾下,手腕便舒服很多。
姜沅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不好意思,她抿唇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任他動作。
只不過,她又哪敢讓他受累,不消片刻后,她便忙抽回自己的手,輕聲道“將軍,我已經好了。”
裴元洵看著她道“剩下的經書不必再抄了。”
老夫人罰她抄十部經書,現在只剩下半部,事情已經查明,這處罰也可以不必再繼續。
不過,姜沅搖了搖頭道“已經寫了這么多,只剩半冊,不可半途而廢,還是抄完吧。再說,抄經書也算不上什么懲罰,就當是祈福消災,積攢功德了。”
裴元洵垂眸沉沉看了她幾眼,突地撩袍在書案前坐下,提筆蘸墨,開始抄寫佛經。
他沉聲道“剩下的我來寫,你歇著吧。”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姜沅不敢不聽。
她清閑下來無事可做,便站在一旁,挽起杏色寬袖,撥亮燭火,靜靜為他添水磨墨。
裴元洵的字體方正規整,筆勢雄奇有力,下筆十分迅捷,轉眼間,便抄了一頁過去。
姜沅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寫字,視線時而飄忽到他腰間的玉佩上。
那玉佩的絡子是她親手編的,青金線為主,淡黃為輔,攢成菱結,配色沉穩又大方,將軍時常戴在身上。
只是那玉佩原為兩塊半月并成的圓環,不知為何少了一半,莫非是將軍想換個樣式,特意只戴了其中一半
他正在專注地書寫,神情一絲不茍,姜沅不好打擾,只得將疑惑埋在心頭。
如是一坐一站,小半個時辰后,那剩下的佛經總算抄完,裴元洵收了筆墨。
他抄寫佛經,為得自然是她不再受累,若不是他下筆快,姜沅恐怕還得抄寫大半個晚上。
姜沅感激道“多謝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