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之前,姜沅從袖袋中拿出一個小荷包給車夫當賞錢,道“二奶奶怎樣了”
車夫接了賞錢,頓時喜笑顏開,說話也耐心了些“二奶奶又生了個兒子,母子平安,闔府上下都得了賞呢”
親耳聽到鄭金珠母子平安,姜沅總算放心了許多。
車夫揚鞭催馬,顛簸了幾十里路,天空留有最后一抹藍色余燼時,馬車停在了將軍府北面的角門。
姜沅一路忍著頭暈不適,從車上下來時,臉色蒼白得如一張薄紙。
不過,她打起精神望去,除了守角門的婆子,卻不見玉荷的影子。
要是以往知道她今日回府,玉荷肯定早就守在這里等她回來,今日也不知有什么事絆住了腳,她竟然不在。
守門的婆子見到姜沅,笑嘻嘻快步走過來,“姨娘回府吧,我幫你把東西搬回院子。”
木香院距離北面的角門近,只需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可以到達。
只是打開院門,卻發現院內空無一人。
院里的落葉凌亂地鋪在青石地上,幾簇藥草被秋風寒意抽打得七零八落,了無生機。
玉荷不見蹤影,這院子也無人打掃。
姜沅微微一愣,頓住腳步,問那婆子,“你可知道玉荷去哪兒了”
那婆子本是個守門的,為她搬運東西自然是為了打賞,內宅的事她不甚清楚,婆子搖頭說不知后,把搬來的行李堆在廊檐下,叉手只等著賞錢。
姜沅荷包里只剩六個銅板,全都倒給了她,婆子覺得少,嘀嘀咕咕撇著嘴。
姜沅有些不好意思,但她這個月的月例還沒發,沒有多余的銀錢,只好抱歉地笑了笑“等下次手頭寬裕了,再給你補上。”
婆子嘟囔著“那姨娘可別忘了”
婆子走了后,整個院子更顯寂靜。
暮色漸漸籠罩,秋風卷起一地落葉,木香院寒冷寥落。
姜沅在廊檐下靜靜站了會兒,心頭逐漸涌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就在她打算出去找玉荷時,吉祥院的慧兒咚咚小跑著走了進來。
慧兒四處打量一番,確認木香院只有姜沅一人在,才壓低聲音開了口“姨娘,你總算回來了,老夫人要把玉荷發賣出去,現在她被關了起來,明日就要被人牙子領走了”
宛如一記重重雷擊,姜沅意外地愣住。
片刻后,她才聽到自己有些顫抖的聲音“玉荷犯了什么錯”
慧兒小聲道“姨娘,我告訴你,你可別說是我說的你娘家那個表哥做人牙子生意,給二爺送了個小娘子,二爺養在外頭,被二奶奶發現了,二奶奶可氣壞了那天,二奶奶在木香院門口指桑罵槐,玉荷不服氣爭辯了幾句,二奶奶狠狠甩了她一巴掌玉荷那會兒正抱著罐蜜茶,那茶不小心撒在地上,二奶奶沒看清滑倒跌了一跤老夫人認定是玉荷沖撞二奶奶,故意把茶潑在地上,害得二奶奶早產幸虧二奶奶母子平安,不然玉荷早被打死了”
姜沅拼命咬緊了唇,手指有些發顫。
原來賈大正所謂的跟二爺做生意,竟是這樣的生意
鄭金珠到木香院指桑罵槐并不讓人意外,可她滑倒早產,明明是自己不小心,并非是玉荷的錯啊
但事情的起因過程并不重要,誰對誰錯也不重要,老夫人最在意的是她的兒女子孫,只要老夫人認定是玉荷的錯,那就全都是她的錯。
姜沅心頭鈍痛不已,眸底一片酸澀。
說到底,事情還是因她而起,玉荷一腔忠心出頭維護她,結果卻是受她牽連
慧兒不敢耽誤自己在吉祥院的差事,說完便急忙離去,走之前她還道“老夫人說了,誰都不許為玉荷求情,各人有各人的命數,玉荷的命就是這樣了,姨娘且想開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