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帶來的丫鬟叫蕓兒,是將軍府的家生奴婢,她年少時一場高燒變成了啞巴,之前她在凝香院做粗活,裴元瀅嫌棄她是個啞巴,嫁人后沒帶她去侯府,她便一直留在凝香院照看院子里的花兒。
孫嬤嬤因方才等得太久,臉色不大好看,她不冷不熱對姜沅道“府里丫鬟不夠用,先把蕓兒給姨娘使著,等買來伶俐的丫頭,再給姨娘添上。”
她說完話,蕓兒便從一旁走了出來,她年紀不大,大約十五六歲的模樣,只是一直低著頭,看著有些拘謹笨拙。
姜沅對孫嬤嬤道了謝,待孫嬤嬤離開后,便跟蕓兒說了幾句話。
蕓兒能聽懂,只是不能開口,這木香院她沒有來過,對姜沅也生分。
姜沅讓她去熬藥,等了半天卻沒見到她人影,到了晚間蕓兒才回來,她雙手沾滿了泥灰,裙擺還掛著花枝上的碎葉。
姜沅猜她是去了凝香院搬花兒,不過,她沒多過問,蕓兒不在木香院,她便自己動手熬藥煮飯,等蕓兒回來后,姜沅便讓她凈手用飯。
蕓兒臉上也毫無愧色,坐下后便埋頭吃飯,吃完飯收拾了碗筷,就又不見了蹤影。
如是過了兩三日,姜沅風寒的癥狀比前兩日好了許多。
她這幾日不用去如意堂伺候,其實清閑了許多,現在她感覺身子好了些,便把那日買的錦緞布料拿出來,打算做一頂虎頭帽。
到了臨近傍晚時,外面飄起了細雨,就在蕓兒回來后不久,院內又響起了沉穩的腳步聲。
姜沅微微愣了一瞬。
今日不是固定的日子,而且下了雨,姜沅沒想到將軍會來。
她趕緊把針線筐擱到旁邊的案幾上,掀開簾子迎了出去。
裴元洵沒打傘,他今日穿得依然是玄色束袖長袍,氣勢威嚴凜冽,半月玉墜佩在腰封處,行走間隨著他的腳步規律地擺動。
姜沅的視線在他的玉墜處停留一瞬,快步走到廊檐下迎他,輕聲道“下著雨,將軍怎么來了”
裴元洵看著她道“一點小雨無妨,你風寒怎樣了”
姜沅道“多謝將軍掛懷,我已無大礙。”
她的臉色比前幾日好了些,眸子也有神采,裴元洵點了點頭,大步邁進房內。
那盛錦緞的針線筐擱在窗前的美人榻上,裴元洵掃了一眼,淡聲道“在做什么”
姜沅走過去,拿起那個初具雛形的帽子,對他道“我打算做一頂小孩子戴的虎頭帽,現在剛做了一半。不過,我第一次做,做得不太好,買的布料還剩了些,多余的這塊靛青色的棉布,摸上去柔軟舒適,可以做一個小肚兜,剩余的邊角布料,還可以做兩雙小襪”
她長睫如扇,說這話的時候,濃睫輕輕眨動,神情專注而認真,一副對未來充滿期待的模樣。
裴元洵撩袍坐在旁邊看著她,一向平直的唇角勾了起來。
不過是允她以后誕下子嗣,她便這樣歡喜期待,現在已提前開始做這些小孩子的東西,她應是不知,即便是懷有身孕,誕下子嗣也得懷胎十月,屆時她有的是時間準備這些用物。
等姜沅說完了話,才發現將軍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他的神色不復以往那樣清冷肅然,而是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姜沅低下頭看了看針線筐,又有些奇怪地看向他,片刻后,她抿了抿唇,忐忑不安地問“將軍,您是覺得,我把這個送給二少爺,不合適嗎”
聞言,裴元洵的臉色倏然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