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后,他沉聲吩咐道“松綁。”
小廝上前解開了捆繩。
賈大正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想說什么欲言又止,脖子一縮,灰溜溜要走。
裴元洵突然道“姜沅的墳墓在城郊松林,你若想祭奠她,我帶你去。”
賈大正頓住腳步,哂笑道“那里頭沒有她的尸骨,祭奠她什么我給她燒紙錢,她能收到嗎你們不用哄我,我知道,她掉水里淹死了,尸骨無存。”
裴元洵居高臨下地瞥了他一眼,沉聲糾正道“那是她的衣冠冢。”
賈大正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大將軍,別跟我提什么衣冠不衣冠的,我是個賭徒,不懂這些東西。我就知道,她死了,什么都沒了。這事都怨我,要不是我敗光了家產,我娘怎么會把她賣到你們府上做奴婢”
裴元洵沉沉看著他未言。
賈大正看他不像傳言中那般可怕,遂抱起雙臂,搓著手指頭比劃“大將軍,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人都死了這么久了,我好歹也是她的娘家人,你們連娘家人都不通知一聲別的不說,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都不是我姑母親生的,我祖父還把她當寶貝似的養著,教授醫術,請教書女先生,為了養她,花費了多少銀子你好歹給我些銀子,彌補一下我們的損失”
裴元洵擰起眉頭,看著他冷聲道“我以為你是在真心為她悔過。”
賈大正嬉皮笑臉地伸出手來“人死了就死了,活著的人最重要。將軍府財大氣粗,姜沅住在府邸,應該攢了不少銀子體己吧可這丫頭活著的時候整天哭窮,不肯給我銀子使,現在她死了,將軍賞我百兩,我跟我娘到廟里給她供一盞佛燈,也能保佑她來世投個好胎,以后再不為奴為婢。”
裴元洵的五指悄然收緊,冷聲吐出一個字“滾”
他的眼神沉冷生威,賈大正頓時嚇得脊背發涼,慌忙抬腳跑遠了去。
回到慎思院,東遠給主子準備收拾些衣物帶回大營。
他打開箱籠,不由愣了愣。
箱底躺著一塊杏色繡帕,上面繡
著朵嬌美的菡萏,似乎是姨娘的遺物。
還在他愣神間,裴元洵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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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觸及那塊繡帕,他沉默一會兒,對東遠道“你出去吧。”
房門輕闔,東遠退了出去。
裴元洵定定地盯著那塊繡帕。
那繡帕上似乎還有若有似無的馨香,是她獨有的氣息,
他緊緊捏在掌心中,眸底悄然泛紅。
暮色四合時,他走出慎思院。
本要去如意堂給母親問安,回過神時,卻已走到了木香院。
自打姜沅去世后,他還未曾踏進過這院子一步。
院子里干干凈凈,整潔如初。
金銀花盛開著,一簇一簇,葉子舒展嫩綠,絳紅淡黃的花朵點綴其中,傍晚的風吹過,搖曳送香。
裴元洵負手而立,唇角抿直,沉默出神地看著。
蕓兒從后罩房提著掃帚出來,看到將軍,微微一愣。
她放下手里的東西,幾步小跑過來,比劃著手勢說,她娘要贖她出府了,這院子她以后便不能再看守了。
蕓兒神情落寞一會兒,又請示道,姨娘的遺物她收了起來,是燒埋了還是該怎樣處置
裴元洵凝神片刻,道“給我吧。”
姜沅的東西,已全部收拾起來,除了那一架子的書冊,剩下的統共不過半箱籠。
活潑可愛的虎頭帽,兩只虎耳立起,虎額處用墨線繡了個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