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洵剝松仁的動作一頓,幽黑眸子打量了眼那陶兔,唇角緊抿起來。
院子里的肥胖大黃狗在來回轉悠,它有時湊到寧寧身旁搖著尾巴,有時踱到小主人對面那陌生男人的身旁,打量似地嗅上幾下。
裴元洵不動聲色瞥了它一眼。
就在寧寧剛把兔子放好,打算去拿根胡蘿卜來時,黃狗突然看到那陌生男人的手腕一抖,似乎往桌子底下扔了什么稀罕物。
黃狗嗷嗚一聲沖了過去。
它吃得太胖,腦袋又大,沒鉆到桌子底下,倒是一下撞翻了小主人的瓷兔。
片刻后,只聽一聲清脆而委屈的哭腔在院內響起,寧寧看著地上四分五裂的瓷兔,淚珠兒在眼眶里打轉。
裴元洵撣了撣衣襟起身,大步走到寧寧身旁,輕松一提,單手將她抱在懷里,沉聲道“不哭了,我給你買個更好的。”
暮色四合之時,風塵仆仆歸來的馬車停在桂花巷外。
丁末停好馬車后,率先跳下車來,他放好車凳,對車內道“沅姐,下車吧。”
姜沅掀開車簾,踩著車凳下來,對他道“你早點回去吧,太晚了,今天你趕車累壞了,好好休息休息。”
丁末毫不在乎地握了握拳頭,道“不就是趕個車嗎我有什么好累的。倒是你,今天從早到晚看診了一天,才真正是累壞了。”
少年精力充沛,一雙含著笑意的眼睛神采奕奕地看著她,姜沅也笑了笑,道“好,那我們明天去沈家村,還是按照約定的時
辰出發。”
丁末應下,道“沅姐,我明天趕車到桂花巷來接你,這樣你就省得再去藥堂了,需要帶什么東西,你跟我說,我明天一早去藥堂取了帶上。”
姜沅想了一會兒,道“帶上我的藥箱,再帶些玫黃粉,清肺散,另外再準備些退熱散,保和丸,白鳳丸,歸脾丸,止血粉,丹皮,甘草,細布”
這些都是常備的用藥,有治療頭疼腦熱、咳嗽不愈的,也有女子婦科用藥,還有些筋骨損傷會用到的,像止血散、細布之類的比較少用到,但有備無患。
姜沅說完,丁末都一一記下。
待他趕車離開后,姜沅轉過身來,才發現遙遙望去,巷子盡頭處,她家的宅門開著,而裴元洵一身玄色錦袍站在那里,懷里抱著寧寧,正舉目望著她的方向。
暮色朦朧,裴元洵看著她快步走來,沉冷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些。
方才,她跟那個丁姓男子足足說了小半柱香時間的話,離得太遠,縱使他耳力敏銳,還是沒有聽到他們說了什么。
等姜沅走近了,寧寧燦然一笑,高興地晃著手里新買的兔子,大聲道“娘親”
姜沅有些訝異。
她看了看寧寧,又仰首看著裴元洵,輕聲道“你又給她買玩具了”
她的聲音柔和,語調卻聽得出含有責怪之意,裴元洵垂眸看著她,不動聲色道“并非特意買的,寧寧的兔子摔壞了,才重新買了個。”
新買的這個兔子,是用錦布縫的,里頭塞了棉花,抱在懷里軟乎乎的,更適合小姑娘玩耍。
姜沅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多謝。”
裴元洵沒作聲,視線沉沉地看著她。
她在外出診一天,應當是勞累不已,鬢邊的一縷碎發,隨意別到耳后,白皙的臉龐帶著些疲憊之意,只是,那雙美眸卻依然亮晶晶的,似乎樂在其中。
他淡聲道“明日還要出去義診嗎”
姜沅道“對,還有好幾個村莊沒有去。”
裴元洵默了一會兒,沉聲道“非你不可嗎”
藥堂里只有她與劉行看診,劉行出去義診,那些鄉村婦人們根本不好意思找他看病,所以,還是劉行留在藥堂,她出去義診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