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他低聲開口,似乎是在解釋“表妹思念姨夫,今日哭了許久,身子不適,確認她身體無恙,孤才放心。”
他說著話,掩在寬袖下的長指緩緩蜷起,回味似得輕輕摩挲了一下。
云氏低頭,無意看到那冷白指腹上的一抹紅色口脂,視線霎時像被燙到似得迅速收回。
她定了定神,輕聲道“殿下與表妹兄妹情深,安慰表妹,也是應該的。”
蕭昭焱勾唇笑了笑,道“時辰不早,我們回宮吧。”
話音落下,沈曦扶著丫鬟的手,緩步走了進來。
她身上的孝服已除,穿了件淺碧色的百褶裙,上身是件杏色的窄袖錦衫,那錦衫的脖頸處有一圈細細的絨毛,既能遮掩住纖細白嫩的脖頸,也顯得姑娘的臉龐嬌艷純澈。
沈曦看了一眼云氏,福了福身,道“勞煩表嫂久等了,都怪我,方才哭了好大一會兒,害得表哥安慰了我許久。從小到大,我哭得時候,只有他懂怎么哄我,表嫂可不要埋怨我。”
云氏扶著丫鬟的手,勉強彎了彎唇角,道“表妹可要珍重身子。不過,過不了多久,表妹就該和裴大人成親了吧那時,若表妹再有傷心需要安慰,想必就不用殿下了,自有裴大人安慰你的。”
沈曦沒作聲,而是秀眉擰起看了一眼蕭昭焱,那眼神似有無奈,還似有嗔怪。
蕭昭焱看了一眼云氏,拂袖不悅道“回宮。”
東宮的車馬在侯府外等著,不過,還未等云氏登上馬車,便看到一匹高頭大馬在侯府外吁停。
那騎在馬背上的男子,赫然正是輔國大將軍裴元洵。
他身姿肅挺,臉色沉凝,風塵仆仆的模樣,似乎剛從外地趕來。
看到太子與太子妃,裴元洵翻身下馬,遠遠一拱手,禮節周全地問安“見過殿下,見過娘娘。”
蕭昭焱笑了笑,趕緊大步走上前,道“今日是老侯爺忌日,表妹等了許久都不見裴大人前來,可是有什么事耽擱了”
裴元洵沒多言,而是眼神沉沉地看了過來。
那眼神宛若利刃,威嚴無比,蕭昭焱脊背生寒,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
裴元洵不答反道“臣有事要說,既然太子與太子妃都在,就請晚走幾步,給沈姑娘做個見證。”
侯府堂內,親耳聽到裴元洵要取走定情信物,毀掉婚約時,沈老夫人當即氣得起身,幾乎破口大罵起來“裴大人,當初你與曦兒定下婚約,是眾人皆知的,要
不是侯爺去世,這婚事早就成了,現在三年孝期已過,該到了成婚的時候,曦兒無甚過錯,你為何要退婚你是不是覺得侯爺不在,就能欺負我們侯府”
退婚的事,本就是他不對,裴元洵沒有分辯,而是任沈老夫人指責夠了,才道裴某對不住沈姑娘,所以,今日請太子與太子妃在此見證,此事是我有負沈家,絕不是沈曦的不是,請老夫人原諒。”
看他臉色沉凝,明顯是已下定決心的模樣,蕭昭焱只是負手立在旁邊,一直沒有作聲。
而云氏站在不遠處,她看了眼那位身姿挺拔的大將軍,輕聲道“裴大人為何要悔婚”
裴元洵如實道“以前,裴某以為娶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家聯姻,繁衍子嗣,可現在,裴某只想與心中愛重之人廝守一生,若非如此,裴某寧愿終身不娶。不過,裴某實在對不住沈姑娘,還望沈家海涵。”
沈曦本躲在屏風后,聽見他的話,便慢慢走了出來。
她看著裴元洵,神色倒是淡淡的,只是道“裴大人,您退婚,是因為姜沅吧,她沒死,對不對”
裴元洵愣了愣,唇角抿成一條直線,默然沒有作聲。
沒有作聲,就是承認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