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悶笑了幾聲,重又看向姜沅,道“姑娘,站著做什么,你和我隔著這么遠的距離,怎么能套出我的話呢”
姜沅沒有說話,只是打量他幾眼,便找了個角落處坐了下來。
她方才跟著那群山匪上山,走了足足小半個時辰,腿腳都走麻了,心里也一直忐忑不安,現在到了山寨之中,整個人反而冷靜下來。
她悄然側眸看了那男子一眼。
對方見她不說話,正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瞧著她的方向,似乎在等她主動做些什么。
姜沅不由擰起了眉頭。
房內的情形一目了然,這個被關在房內的男子,應當如他自己所言,他是被山匪劫來的商戶,看他的穿著談吐,應該是個富家公子,而對方方才對她說出那些話,大約以為,她是同山匪一伙的。
過了一會兒,見她依然不作聲,那男子饒有興趣地起身走了過來。
他撩袍往姜沅面前的桌子上一坐,長腿隨意搭在凳沿上,笑道“姑娘,為何不說話”
他近在眼前,難以視而不見。
姜沅的視線落在他繡金線云紋的皂靴上,片刻后,她慢慢抬頭,擰眉看著那男子,道“你誤會了,我同你一樣,是被山匪劫過來的。”
那男子不太相信地哦了一聲,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她臉上的面紗,道“他們劫持你做什么,你有萬貫家財,還是有傾城美貌”
他這人說話無禮,舉止輕浮,讓人心生惡感,姜沅抬頭看了他一眼,淡聲道“我既無錢財,也無美貌,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大夫,他們劫持我,想必是讓我來給人看病的。”
那男子意外地挑起眉頭,悶聲笑道“你是個女大夫你兩手空空而來,連個藥箱都沒帶,怎么給人治病姑娘,你莫不是誆騙我的吧”
姜沅擰眉仔細打量了他幾眼。
他這人說話中氣很足,個頭高大挺拔,眼睛黑白清澈,方才他走過來時,腳步也是沉穩有力的,并不虛浮,氣血明明是很充盈的模樣,那臉色卻顯得過分蒼白,像是有先天不足之癥,可這看起來實在相互矛盾。
姜沅沉默許久,輕聲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你身體康健,并無什么疾病,如果你確有病癥的話,也許是與情志有關的郁癥。”
她話音落下,那男子低低笑了起來。
他悶聲笑了許久,方才停下,道“好,我相信你是大夫了,女神醫,你看完病,他們就會放你走嗎”
姜沅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沒跟他們打過交道,不知道這些山匪到底如何行事。如果他們能放我走,自然是最好的,如果那病癥我也束手無策,也許,一怒之下,他們會殺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秀眉微微擰起,臉色卻溫婉而平靜,頗有一種臨危不懼的模樣,那男子不由道“你不害怕嗎”
姜沅輕咬了咬唇,道“我自然是害怕的,可害怕有什么用,屆時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了,不過,我覺得公子似乎完全不怕。”
他那模樣,不僅沒有害怕的感覺,反倒像把這里當成了家,看上去悠然自得,頗為自在。
男子笑了笑,道“我同你不一樣,我被他們劫持,純粹是無妄之災,我不過是打算到興州來接個人,帶了一群小廝從這里經過,也許是那馬車張揚了些,就被他們盯上了。不過,我的小廝已經回家找人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得乖乖放人。”
姜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照他這樣說,他并非是什么做生意的商戶,不過,他在刻意隱藏自己的身份,姜沅便知趣得沒有再問。
過了一會兒,有個山匪過來打開房門,對姜沅道“我們二當家的回來了,走吧。”
此時天色已暗,主寨的房前屋后都亮起了燈籠,姜沅跟著那人走了一會兒,便進了一間院子。
那人道“你等著,我去通稟我們二當家的。”
過了一會兒,他從房里出來,遙遙沖姜沅揮了揮手,讓她進去。
那房門打開著,明明是一間尋常的屋子,此時卻不亞于龍潭虎穴,姜沅悄然攥緊手指,一步一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