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夫人眼睛不好,卻記得她的聲音。
她頓住腳步,溫和地朝姜沅的方向笑了笑,道“原來這就是殿下新認識的姑娘,快請坐吧。”
她似乎因魏王結識了女子而感到高興,唇邊笑意綻出,十分欣慰的模樣。
蕭弘源是有些意外的。
要擱以往,夫人是不愿和陌生人說話的,沒想到今日竟這么順利。
他想,興許是因他帶來了個姑娘,讓夫人產生誤會了。
蕭弘源眉頭微微凝起,沒說什么。
待坐定后,彼此招呼過,景夫人道“裴將軍,我這里偏僻,也清靜慣了,對于吃
食也不甚在意,惟有一些清茶,幾碟糕點,還請不要介意。”
她說話的聲音很溫婉,有些抱歉的意思,裴元洵沉聲道“夫人多慮了,能有清茶糕點,裴某已很感激。”
景夫人輕笑道“這茯苓糕,他們都吃過,你也嘗一點吧。”
她說話的時候,把那碟茯苓糕往前挪了挪。
裴元洵的視線停留在茯苓糕上片刻,轉眸間,無意看到夫人右手手腕上有一粒梅花痣。
他沉默不語地盯著那粒梅花痣,視線陡然沉凝銳利起來。
姜沅的手腕上,也有一粒梅花痣。
他記得,李修曾跟他提及過,這種胎痣,子女稟父母之氣,常生于肌膚的同一位置。
他曾調查過姜沅的身世,知道她于三歲時與家人走失,后被賈家收養,而景夫人之所以常年居在此次吃齋念佛,也是因為她的三歲幼女丟失之后悲痛不已,與沈老侯爺逐漸失和,之后便搬到寺廟清修長住。
就在他沉思間,姜沅悄悄觀察著景夫人的雙眸。
她的雙眸生了翳病,所以視物不清,這種病癥,如果要看的話,就必得病者的配合才行。
姜沅沒有別的法子,過了會兒,她只好輕聲道“夫人雙目生翳,氣血虛弱,身體看上去也有羸弱之癥,我略懂些診脈醫術,夫人可愿讓我把脈看診一番”
景夫人聞言,嗔怪似地看了一眼魏王殿下,輕笑道“姑娘,殿下,多謝你們好意,不必了,我年紀已大,不想折騰什么,這雙眼睛若是看得太清楚,反倒會憑添許多煩憂。”
說完,她便起身,道“今日多謝你們來看我,我的身體乏了,就不遠送了。”
那兩個嬤嬤看到夫人要回房,便趕緊過來攙著她回去,又做出送客的手勢,請他們出去。
沒有完成魏王殿下的重托,姜沅不禁有些頹喪,不過,景夫人態度雖溫和,人也可親,但拒絕看病的態度卻很堅決,是她再想法子也無用的。
到了寺外,姜沅不好意思道“殿下,是我無能。”
蕭弘源挑起一雙長眉,笑道“這已在本王意料之中,沒事,下次我再帶你來,一回生二回熟,總有一天,夫人會愿意讓你看病的。”
裴元洵站在旁邊,一直沉默未言。
許久后,他沉沉看了一眼魏王殿下,而后他大步走至姜沅身旁,低聲道“我有事,明日傍晚,無論如何我也要見你和寧寧一面。”
他劍眉擰起,神色很嚴肅,似乎有什么非常重要的大事,姜沅愣了愣,道“將軍,非見不可嗎”
裴元洵沒有跟她商量,而是沉聲道“明晚在家里等我。”
他說完,沒有與魏王殿下同乘馬車,而是騎馬率先離開了清隱寺。
此時已過了午時,天色卻有些發暗,姜沅不用再去御醫堂,這里距離當歸胡同并不遠,她打算走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