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將軍與她如今似乎只是相熟的陌路人,并沒有多余的情分,其實這樣也沒什么不好,這不就是她以前一直希望的嗎
許久,姜沅暗自勾起唇角,輕舒一口氣,釋然地笑了笑。
幾日之后,官家降下旨意,念及父子情分,蕭昭焱被貶為庶民,遣送至嶺南,終生不得返京,而他的未婚妻表妹沈曦要隨行在側,至于沈太后與沈夫人,則在官家回京之后,便已畏罪服毒自盡。
只不過,官家病體難支,難以理政,待處理完蕭昭焱與沈氏的罪過后,很快又降下旨意,由魏王殿下即皇帝位,三日后便舉行登基大殿。
蕭弘源再到南安侯府時,臉上卻并不見即將登基的喜悅,而是長眉擰起,神情黯然哀傷。
他到的時候,侯府很安靜,府里的人也很少,姜沅已遣散了府中的仆婦,僅留了劉管家等幾個忠心的老仆和丫鬟。
蕭弘源慢慢走到姜沅住的院子。
她沒在看醫書,也沒有寫醫方,而是正和自己院子里的丫鬟慧兒一同收拾著書冊,那些書有很多,姜沅抱了幾本藍色封皮的醫書,擺放整齊后,碼放到黑色的木箱中。
她是要出遠門。
蕭弘源愣神了一會兒,走近了喚她“姜沅。”
他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暗啞,不復以前的磁性低沉,神色看起來也不對勁,姜沅趕緊放下手里的書,走上前道“殿下怎么了”
蕭弘源垂眸深深看了她幾眼,半晌后,低聲道“你一定要走嗎”
他的急癥已徹底痊愈,再也無需擔心他的病情,姜沅輕輕勾起唇角,溫聲道“殿下,我要去清遠縣,母親和寧寧都在那里,我會在那里住上一段時日,以后,也許還會再回來的。”
她是自由的,以前她便說過,不想拘于深殿后宅,只是她想去的地方,他卻已不能再陪她,蕭弘源神情落寞不已,過了許久,懷著一些并不可能的期待,他沉聲道“為了本王,你能否留下”
未來帝王之寵愛,是多少京都貴女夢寐以求的,不過,姜沅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地搖了搖頭,道“殿下,這段時日,我之所以一直陪伴在您身邊,是為了治好您的急癥,一來,這是出于醫者的責任心,再者,我不在母親身邊陪伴的這些年,感激您對母親多有照拂。當然,經歷這么多,我們已是相熟的朋友,至于其他的,恕我從來沒有想過,抱歉。”
她的嗓音溫婉柔和,說出的話,卻讓蕭弘源直覺心痛,他知道,自從父皇下旨要將皇位傳于他時,他與姜沅,已再無可能。
沉默許久,蕭弘源道“好,那本王祝你一路順風。你要記得,若是以后遇到了什么難處,盡管來找本王。”
姜沅輕輕笑了笑,道“殿下寬仁,以后身上的擔子更重,只要您心系百姓,讓百姓居有所安,病有所醫,不管我在哪里,都會遙遙得到殿下庇護的。”
蕭弘源垂眸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會如她所愿,盡力治理出一個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不管她去哪里,都不會遭兵匪流民襲擾,也沒有貪官污吏糾纏,可以一直清靜無憂,安心自在。
翌日,劉管家已定好了前去清遠縣方向的行船,馬車載著書冊行李,駛出永安坊,沿著寬闊的長樂大街,向京都東城門的方向駛去。
只不過,還未接近城門時,那前方的十字形路口有兩輛馬車挨在一起,橫亙在道路中央,阻住了前去的路,路口旁已有很多人駐足圍觀,而兩家馬車的主人正在大聲吵嚷著什么,遙遙聽去,那其中一道女子的聲音似乎還有些耳熟。
車夫停下馬車,恭聲對車內道“小姐,前面堵住了,我們是繞路,還是等她們散去”
若是繞到南邊的長街去城門,會多花兩刻鐘,姜沅聽著那聲音耳熟,便道我先去前面看一看。”
待她下了車走過去,便看到裴元瀅氣得一邊拿帕子抹眼淚,一邊跟對面那輛車上的人吵嚷“容源,你休我的時候那份絕情呢現在看我大哥沒死,我們家立起來了,你又上趕著來讓我跟你回去,你以為我還是那么蠢,幾句話就會被你哄騙回去嗎我早知道了,休我沒兩天,你已納了兩房小妾,你對我從來沒有過一分真心,就是看中我大哥的權勢才娶我的”
面對她的指責,容世子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眼看圍攏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他冷臉拂袖轉身,登上馬車離去。
容府的馬車走遠了,裴元瀅拿帕子擦了擦淚,正待她要登上馬車的時候,忽然瞧見姜沅站在人群的外圍,不過,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這邊,便打算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