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和他老婆剛坐上南炕,準備硬耗,外頭的人就說話了“我要換你藏在西屋里老太太炕尾里邊、從外向內屬第二排、從上往下數第個箱子被破衣服包著的相機。”
“你你你是誰”他老婆先叫出了聲。除了他兩口子,沒人知道他家西屋老太太的炕看著是沿著北墻砌了一溜,其實從中間就給隔斷了,燒炕的時候只有前半段會熱。后半段只有外面那層磚,上頭壓根沒封,是用專門打的層木箱子摞起來形成的炕面,里面藏著那些不能叫人知道的財產。這可比藏在別處強多了,老太太腿腳不好,常年歪在炕上,誰還能把她老人家請下來再去翻她的炕席么
她兩個兒子都知道老子這些年沒少撈,兒媳婦還借著春節打掃的機會翻箱倒柜尋摸過,炕洞更是摟過不止一回灰,結果現在大孫子都能拎著醋瓶子打醋了,不還是沒找著么。但現在被個不知哪里來的外人一下子給點出來了。
當外頭把著門窗的人開始報賬一般數他們藏起來的錢、表、古董瓷器和金子時,兩口子就更慌了,廠長連聲懇求外面別說了,廠長老婆飛一樣推開西屋門把老太太叫了起來,連鋪蓋帶炕席直接給拉下來,滿腦門子汗的找那人說的什么相機。
果真在他說的那個箱子里其實廠長老婆除了記得錢和金子,男人弄回來的其他東西她都記不住藏在哪個里面。當真讓人越想越害怕,廠長送瘟神一般把那相機遞出去,方才怎么也拉不開的門很容易就打開了一條縫,可這會子是廠長兩口子不敢開門了,緊張兮兮的抵著門生怕外頭的人撞進來。
結果那從門縫里塞出去的相機唰一下子就不見了,在他們關門瞬間還扔進來一塊金角子。兩口子要嚇死了,鬼鬼祟祟的趴在門上聽了半天,又貼窗戶上的塑料布往外看還真就是來換照相機的,換得了人呼啦一下子就不見了。
但等兩人收拾殘局時,反而感謝起那怪人來了他們以為藏的好好的木箱子上不知啥時候全被老鼠剋穿了,要不是發現的及時,攢了大半輩子的錢可就全填了耗子嘴了
林星火無語了,揪著兔猻的耳朵不知道說啥好,感情還有黑貂做情報官,這還真是兔猻這個大家長帶頭不干好事。
猻大爺任她揪耳朵,一副做都做了不如拍照的無賴樣子。
林星火檢查了相機,居然還是個外國貨,里面倒是有膠卷,但是“洗相片呢你會還是我會”
只在路過縣城照相館的時候瞄過一眼相機是啥樣的兔猻呆住了。
相還是照了。全家大大小小一個沒漏,有合影也有獨照,但是只有用完的膠卷,相片得等幾年才能洗出來。
兔猻神氣的小耳朵都不支棱了,林星火又好氣又好笑,第二天背著它去縣城照相館照了張像。國營照相館的師傅從沒遇到過這樣的顧客,漂漂亮亮的大姑娘,穿著嶄嶄新的衣裳,不跟對象照相,反倒抱著只憨乎乎的大貓來照相。
這就算了,這閨女事還挺多,什么貓坐著她站著、她抱著貓一起坐、把貓舉高了、貓蹲肩膀上抱著她的頭還用他擦的亮亮堂堂的自行車當道具。照到后來,老師傅都怕她的錢不夠付賬,不給照了。
二十張照片統共十八塊錢,這會兒都是黑白照,但林星火看到木頭桌子貼著一張寫著“手工上色,每張十元”的字條,便說“黑白照要一套,手工上色的要一套,加急,年前能來取嗎”
照相師傅卻不敢接她的錢,只管拿眼上下打量,方才拍照的時候都沒看這么仔細,半晌,這老師傅才問“閨女,你這么禍禍,你家大人知道不”現在棉紡廠普通女工的工資一個月也才十元,這一把拿出二百多塊錢的人家得是啥樣的家庭,就算父母都是八級工,兩人工資加一起都不夠照這回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