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府丞握緊雙拳“你口口聲聲殺人真兇,那是誰殺了我兒”
衛玉垂眸道“公子是我所查教坊司兇案的重要人證,我還指望著公子替我作證,指認那兇案主謀,又怎會對他不利何況公子若死在我手里,對我有什么好處我知道鄭大人正是痛心疾首的時候,但越是如此,越容易被人利用,若真如此,豈不是更讓公子死不瞑目”
鄭府丞的眼神閃爍,欲言又止。
衛玉看向任主簿,任宏把手中的幾張證供遞過來,連同一起的,還有蔣攸安呈遞的尸格。
嘆了口氣,衛玉對鄭府丞道“這里是公子昨夜的口供,說明了他跟某人一塊兒在教坊司當時我曾警告過公子,那人身份特殊,只怕會想方設法脫罪”
鄭府丞狠狠地咬了咬唇,將證供接在手里,飛快一看,當瞧見那個刺眼的名字的時候,他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黯然不語。
衛玉端詳他的臉色“當然,現如今尚無明確證據可以證明公子的死跟誰人有關,但我想,公子一死,大人勢必不會跟我善罷甘休,如此大鬧一場,最后吃虧的事誰得利的又將是誰”
鄭府丞的手不住地顫抖,連連咽氣,他聞言抬眸看向衛玉,卻無法出聲。
衛玉道“大人是聰明人,有些話自然不用我說盡了。先前御史蔡中丞傳我,就鄭公子之死詰責,我也跟蔡中丞言明,我絕不會推諉拒責,可是我想問大人一句,到底是想讓公子這么糊里糊涂被人害了,還是想要一個水落石出,真兇伏法。”
鄭府丞低著頭,仿佛渾身的力氣都在慢慢消退,他低低道“你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我便直說了,”衛玉道“昨夜令公子提到范賜之時,顯得十分畏懼。若公子之死當真跟范家有關,鄭府丞不敢得罪,愿意忍了這口氣,也是人之常情。”
“衛巡檢”鄭府丞猛地一拍桌子,怒視衛玉,他的胸口幾番起伏“你也說尚無任何證據指明真兇是誰,何必就先在這里這里挑撥”
任主簿有些緊張。
衛玉卻依舊淡然道“當然,我只是說一種可能,但也有很大可能不是范家,而是別的什么人所以我想問鄭大人的態度,到底要不要忍一時之氣,讓我繼續查個明白,還是圖一時之氣,讓真相跟公子同埋,讓真兇逍遙法外。”
鄭府丞的手微微發抖。
垂眸,目光冷硬地在面前的證供上掃過,最終落在“范賜”二字上。
終于鄭府丞緩緩道“既然未必是范府,我當然也急欲知道真相。”
衛玉心頭一動。
是不是范府,彼此心里都有個大概。
而鄭府丞故意把范府撇出去,自是不愿跟范家直接對上,但同時他也給出了答復。
這已經足夠。
“但是衛巡檢,”鄭府丞深深地盯緊衛玉,啞聲又道“如果最后你查不出那個所謂的真兇呢誰又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為了維護你的人,故意捏造些子虛烏有來搪塞老夫”
鄭府丞擔心的是萬一此事真是范家作為,那衛玉也未必有這能耐繼續追查。
衛玉道“我相信府丞不是那么容易被蒙蔽的人,真相如何,自在你心。”她站起身來,正色道“我先前不惜得罪府丞,也要傳公子進御史臺,無非也是查明真相、還以公道,公子因此而死,我難辭其咎,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連公子的公道一并算上,等一切了局,我再領我的罪責,絕不推卸。”
鄭府丞聽她說完,慢慢站起身,下了決心般“好我就算不信衛巡檢,那也要相信太子殿下。”
本來被悲怒沖昏了頭,可是被衛玉一番話下來,讓鄭府丞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被人當成了馬前卒。
一個夾在太子殿下跟靖王之間的卒子。
兒子死的稀里糊涂,假如沒有太子跟靖王這件事,就算他今日跟衛玉撕扯起來,又如何,好歹反正先發泄一通。
然而生生冷靜下來后,鄭府丞意識到自己來的確實唐突。
要一切都如衛玉所說,他在此死咬住衛玉不放,卻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