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來審訊的房間看起來狹窄又陰暗。
也就是傳說中的小黑屋。
陸安婉被帶到了小黑屋的隔壁,透過單面鏡,她能看見小黑屋里正在上演一場無聲的鬧劇。
穿著黃條紋制服的中年男人半個身子已經離開了座椅,胳膊上肌肉隆起,青筋畢露,正在大聲叫喊著什么,表情激動,相比起之前照片里看起來陰沉的臉色,此刻要鮮活許多。
陸安婉甚至在他的臉上看見了“老實人的憤怒”。
“是這樣,在得到師妹你給出的畫像之后,負責審訊的同事先試探著詢問他有沒有見過類似外貌的人,也問了他受害者近期或者近幾年內有沒有過玩得好的男性朋友,但被否認。”
姜師兄頓了頓,在電腦上打開了之前審訊過程的視頻,“轉機發生在這里,我們把你的畫像給他看了,然后他”
然后他就跳了起來。
陸安婉看得分明,視頻里,中年男人在一瞬間完成了“沉默寡言”到“暴躁惡徒”的轉變。
“所以,他不僅認識兇手,還對兇手印象很深刻。從他之前否認受害者有男性朋友這點來看,兇手大概率是受害者的前男友,而且曾經跟他鬧得很不愉快。”
陸安婉以陳述的語氣說出了這段話,然后如同預料當中那樣,得到了姜師兄崇拜的眼神。
但她卻沒給姜師兄半個眼神,只是看著視頻里中年男人那歇斯底里的樣子沉默了許久,這才抬頭,看向跟她只有一面單面鏡之隔的小黑屋。
那里面,兩個警員一左一右的勸慰著。
中年男人已經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在歇斯底里后,他陷入了新的沉默。
他粗糙的雙手顫抖著,在衣料上抓了又松,松了又抓,干裂的唇瓣被咬出了鮮血,即便能看得出他在極力忍耐,但那布滿溝壑與泥土的臉上,不知不覺已然布滿了淚痕。
“咔”
陸安婉推開了小黑屋的門。
正在勸慰的兩位警員扭頭,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正想說什么,卻被她身后的姜師兄用眼神制止住了。
陸安婉則徑直走到了中年男人身邊。
“喝點水吧。”
她將一杯溫度剛好的白開水遞了出去。
中年男人抬頭,他的眼神有些茫然,又有些懊悔,他愣愣的接過那水,手卻突然開始顫抖。
沉默的平衡被打破,中年男人突然感覺再也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猛地捏扁了那杯水,然后雙手抱頭,嚎啕大哭了起來。
“是他,是他啊我早該想到的,為什么,為什么我沒有早點發現是我的錯,我昨天不該去喝酒的,都是我的錯”
直面一位中年男人的崩潰,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警員們想安慰,可張了張嘴,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
陸安婉只靜靜的停在原地,她知道,他需要發泄,而這時候,只能等待。
等到中年男人終于從嚎啕轉入嗚咽后,陸安婉才將第二杯水遞了過去。
“喝點水吧。”
她頓了頓,“你知道的吧,兇手還沒有被抓到。”
中年男人猛地抬頭,帶著淚光的眼里閃過一絲兇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