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來,他當年指天發誓求娶阿姐的模樣竟都是裝出來的,我們竟都被他騙了都怪我當時昏了頭,才松口讓阿姐入了他尤家的門”
這些話終究是在論長輩的長短不齊,尤妲窈雖身受其害,可也不好出言附和,只頗難為情垂了垂頭,低聲勸了句,“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不值當舅父為此生氣傷身,現下我同舅父舅母在一處,心中不知有多歡喜只是我實在擔心姨娘,她還不知我在此處”
毛韻娘放下玉箸,一面伸手輕拍著楚豐強的背部幫他順氣,一面對尤妲窈說道,“此時我們自有安排,你只管安心住下,其余的不用操心。現在也就是姑姐兒還需在尤家門里過活,這門親戚我們到底還要認,否則那尤家的門檻,我光瞧上一眼都嫌臟原還想著將家中事務收拾妥當了,便備上厚禮去尤家走一趟,可眼見尤家這般處事,若再不好好敲打一番,委實對不住這些年來你們吃的苦。”
楚文昌的眸光落在尤妲窈面頰的傷口上,也愈發覺得心氣不順,哪里能想象得到眼前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子,今晨差點遭了怎樣的荼毒呢偏偏她嘴上還云淡風輕,心中定然不知有多苦,他將落在膝上的手掌攥成了拳,沉聲道了句,
“尤家倒是其次,要我說,頭一個不能放過的便是王家。我方才已經調派人手去徹查此事,但凡能揪出王順良一點錯處,必追究到底,讓他償報惡行”
這些話題放在飯桌上講,未免有些太過沉重。
楚瀟瀟到底不知全部內情,只以為尤妲窈不過是被下人攀污,所以王家才執意退婚,眼瞧著氣氛有些沉悶,她也無意再揪著這個話題不放,只使盡渾身解數撒嬌,軟語憨言將話頭調轉到了別處,這才讓這頓飯不至于難以下咽,氣氛又重新活躍了起來。
隨著天色漸晚,宴席也進入了尾聲。
楚瀟瀟本就是個十分開朗的性子,一頓飯的功夫便覺得與尤妲窈十分相親,用過膳后,就手挽著手往清霜院的方向去了,楚文昌回了自己的院子,楚文俊入了書房,楚豐強與毛韻娘回到霞香院中,一天快忙到了頭,這會子才有時間來說說夫妻間的私房話。
房內燭光閃耀,照得屋子透亮。
楚豐強連年征戰,身上舊傷隱患不少,此時正褪了上衫,由毛韻娘在給他按摩右肩上的成年隱痛的老傷,毛韻娘先是交代了些家中無關緊要的瑣事,緊而又嘆了句,
“若非皇上開恩,我們哪里住得起這樣好的宅子配在葭菉巷與那些世家公卿為鄰你是未曾看見,今日下人們在外頭搬挪時有多少人投來艷羨的眸光,這皇恩浩蕩,你可當面對皇上謝恩了么”
肩上傳來的力道,使得楚豐強傷痛稍解,他悶哼了聲,
“我倒是有心想要謝恩,可也需見得到皇上的金面才行。
攝政王一手遮天掌控朝堂,皇上眼見無插手余地早就撂挑子不管了,接連兩三年都不上朝,只半旬看次奏章,其余時候只憋悶在太和殿中鉆研木工,那每日清出來的木屑,都足夠臘月里給闔宮取暖用,現下能與圣上打得上照面的,也只有朝中為數不多的幾個一品大臣,公卿宰輔,以你夫君目前的官職想要近身到皇上面前,這仕途還且有得攀呢”
毛韻娘笑笑,又擰了塊浸滿了藥汁的熱毛巾給他敷在肩頭上,
“那你就攀唄,我可還等著你哪日給我掙個誥命娘子當當呢。”
楚豐強嚯了一聲,“你這胃口倒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