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外頭那些事,他到底還是掛心家中這個歷經了磨難的外甥女,腦中想的盡是今日她那些遭人欺辱的晦事,又長嘆了口氣,“后宅的事兒你多關照著點,那孩子不容易,莫要再讓她寒了心。”
毛韻娘隔著熱毛巾輕拍了下他的肩頭,頗不服氣啐了他一口,“這是瞧不起誰我是那般刻薄小輩之人么”嘴上說是這般說,可又另取了塊帕子來給他擦身子,“你個五大三粗的兵魯子,只曉得一味護短,卻絲毫盤不透后院中這些彎彎繞繞,你可曾想過,就算眼下護得了她在這院中一時,卻絕護不了她在院中一世。
窈兒她到底姓尤,庶女出生,父母健在,尤楚兩家同住京城僅幾里之隔這便斷沒有自家女兒在外戚家養病長居的道理,我只這般問你,若是哪一日尤家上門來要女兒,你給還是不給想來你也是不愿讓她回尤家再受委屈的,可若是不將她送回去,一頂不孝不順的帽子扣下來,窈兒今后在這京城中只怕更難做人。”
“那竟是進退兩難了那你說該怎么辦”
“萬全之策,便是給窈兒快快覓一門好親事,如此才能早日脫離尤家,另立門戶。
可你也知,她被王順良那豺狼算計得名聲盡毀,只怕現在這天底下沒有哪個郎子能慧眼識珠,敢冒著全京城的詆毀與笑話迎娶她,所以你要在外頭使勁兒,早日調查真相還她清白,我也需在內宅中疏通疏通,多多帶她參加些宴會雅集,謠言是越躲越顯得心虛的,還不如她落落大方立于人前,長此以往內眷婦人們明白了她的品性,自然而然也就會對她改觀。”
楚豐強長嘆了一聲,
“唯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
真真是流言蜚語要人命,今后如何,全然要看她的造化了,我也不盼著她能再嫁個什么高門,也不拘著什么相貌才能,但凡有能真心實意待她的,門戶低些便也低些吧。”
尤家這頭,已亂成了一鍋粥。
尤妲窈逃脫之后,年老體衰的車夫在林中遍尋未果,徹底亂了陣腳,揮鞭抽得馬匹四蹄生了煙,著急忙慌驅車趕回府中,心知此事重大,也實在不敢再幫著主母隱瞞,立馬讓門房去國子監傳信,請尤閔河回來做主。
直到此時此刻,尤閔河才曉得錢文秀竟瞞著自己,悄默聲將女兒以養病為由送去了潭州。
人還在半路上丟了
丟下一切庶務,尤閔河由國子監回了家,都還未來得及跳下馬車,楚慧就哭得神魂俱散似得撲了上來,難以自抑嚎啕道,“老爺,若是窈兒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便也不活了您就只管備口薄棺,將我們母女二人葬在一處便是若是主母攔著不讓我們的牌位入尤家祠堂也無妨,只要你念著我們似孤魂野鬼般在外頭飄著,忌日時燒幾頁紙錢便罷”
慧姨娘入府多年,向來溫柔小意,循規蹈矩,從無半點錯漏。
眼見她如此悲慟,尤閔河心慌之下眸底也隱有淚意,趕忙伸手將她抱住,才剛想要安撫幾句,就見錢文秀被幾個婆婦擁簇著,洶洶由門中闊步而出,皺著眉頭喝斥道,
“青天白日的嚎什么喪你們是干什么吃的,竟就任由個妾室在自家門前這般哭嚷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去快快將她拖進來任由她胡鬧讓左鄰右舍看笑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