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的四個小姐對這弟弟也極好,前個小姐與余昀年紀相差太大,也沒什么共同話題,便可勁兒地送銀子、送首飾、送衣裳,余四小姐則時常帶著弟弟偷跑出去玩兒。
余昀在這樣的家庭長大,從來不知苦為何滋味。
他被養得極嬌,偏偏老天嫌他得的福氣還不夠多,又給他生了張好臉。精致昳麗,不說話時如晨間霧氣般懵懂輕靈,13歲開始便京城求娶者眾多。
這樣的余昀,乍然聽聞要參加選秀時,第一反應便是拒絕。
他才15歲,及笄未滿一月,還沒好好玩過怎能被困于一方小小的紅墻
素來疼他的母親卻只搖搖頭,便是爹也只說“昀兒,你若晚生一月便好了。”
正月過后正式選秀,他恰好正月初一出生,怪得了誰呢
余昀卻不是這個邏輯,幾月出生并非他能控制,這得怪爹娘,再者四姐與他同日出生,卻被這煩惱,那便得怪這個世道。
反正責任從不在他余昀身上,怪來怪去,這嬌氣的小少爺竟連那深宮里的女帝也記恨上了。
全京城想娶他的女子多了去了,都只能被姐姐們威脅,被攔在府外,偏她倒好,仗著有個好身份,便連娶媳婦,都得讓全天下的男子們排著隊、任由她挑。
天底下怎會有這等沒理的事兒
在余昀眼底,那女帝便也是沒理的人。
他素來愛看話本,看的也都是女子嬌寵男子的那些,這倒也正常,話本本就是寫給閨閣男子看的,自是滿足男子們的心愿。
余昀話本看得多,加上從小被全家人寵愛,便也想著,往后要挑一個最疼他的妻主才是。
贈送珠寶、首飾那些,小少爺都覺得沒什么誠意。外出喝茶時那些女子腆著張笑臉,贈他糕點果子、替他結賬這些,他更是看不上眼。
要他說,沒經歷過生死怎能遇見真愛沒經歷過生死,怎能知曉那女子是否將他放在心間
心底只裝著吃喝玩樂的小少爺,未曾來得及告知爹娘姐姐們自己鐘意的妻主類型,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選秀。
這無異于暖房里的雀兒羽翼剛長成,正期待著飛出暖房、飛向天空,卻被告知得從暖房搬到籠子,搬到一個更狹窄、更憋悶的地方,供人賞玩。
在爹娘那兒碰壁,姐姐們也無奈搖頭后,小少爺一時間轉不過彎兒,便投河了。
他倒也不是真的想死,小少爺最是怕死不過,又怎會那般糊涂
投河,投的是自家養魚的池子,站直的時候恰好沒過肩頭。投河時,旁邊圍著的下人足夠五六人,還都是精通水性的好伙計。投河前還特意挑了余正君一貫賞花的時辰,可謂將一切都保證得極好,將自己的小命護得足夠嚴實。
余昀的心機無比淺顯,饒是如此,家人們還是被嚇了個夠嗆。
小少爺發了天燒,余正君驚悸一晚后,余大人總算出門了。
余家的姻親足夠多,余大人銀子也使得夠,加上一些臉面,余昀便沒走禮聘的路子,在采選的第一輪便被刷下。
用的理由是看著不大好生養,恰好他大病未愈,臉色也足夠蒙混過去。
說來也怪,逃過這一關后,余昀的病不過一兩天便好了,又變得生龍活虎起來,若非大夫言之鑿鑿,余家人都覺得他先前是在裝病了。
而這次,花朝節宮中會有賞花宴,余昀又不想去了。
看著那門扉里探出的頭,余四小姐還沒說話,余小姐已經冷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