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人穿著一身絳紫色的太侍君服,橫掛著一肩帶,有繁復貴重的刺繡在其上。繡線里裹著金絲,在殿內便已熠熠生輝,著實富貴逼人。
福太貴君大約已經忘記了自己“頗喜青州風光”,看都沒看辛言忱一眼。
他冷嗤一聲,斜睨了眼站在君后側后方的裘荀生,眼中嫌棄自不必提。
“往日里免了這請安,倒叫哀家錯過了許多好戲。”
好戲這便是說他們是戲子了。
君后率先請罪“是懷景御下不嚴,還請福太貴君賜罪。”
辛言忱琢磨出了這話中的滋味。
自稱為“懷景”,而非“兒臣”,便是君后率先低頭。他身為女帝正君,本可跟著喊一句“父親”,卻仍以“福太貴君”尊稱,也是一種低頭,給足了福太貴君臉面。
果不其然。
福太貴君松了松眉眼,卻是將君后扶了起來,戴著精致護甲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孩子,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君后溫順垂眸“此乃兒臣之責,只盼能為陛下分憂一二。”
福太貴君愈發滿意,掃過那些仍跪著的侍君們,目光在最前方的三人身上停了幾秒,心中到底還是失望。
一個林側君,不過外室之子,仗著近身伺候陛下,刻意引誘得了這從五品側君的位份,聽著便不光彩極了。
一個臻公子,出身鄉野、性情刁蠻倒也罷,卻愚蠢至極,心底毫無容人之量
最后一位原美人,出身尚可,偏性子弱了些,瞧那身子也不像能誕下皇女的,實在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至于最后一位高位侍君,那傳聞里的靜公子,更是被陛下護得跟什么似的,想來也是個妖精般的人物。
這些出身卑賤的妖精們,全都欺負他恬兒年紀小,沒經過事兒。
福太貴君心中哀嘆,竟覺得怨了一輩子的先帝也算有可取之處,起碼在后宮呆的久、一眼便能看穿那些個矯揉造作的妖精。
他愈發堅定了心中的決定。
被君后攙著,福太貴君朝著臺階之上的交椅走去,他刻意放慢了腳步,那些侍君們便也跪得格外久些。
直到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上首方才傳來一句“起來吧”。
下馬威給足了,便可以開始正事了。
福太貴君欣賞著自己衣裳上的繡樣,隨意道“既然都知道了余家公子的事,君后,你便挑個日子請人進宮玩玩吧。”
“請這等有福氣的男子進宮,想來也是你們所盼著的,哀家便遂了你們的心愿。”
辛言忱忍不住斂眸這話未免太過霸道
說是進宮玩玩,實則不過走個流程罷了,想來下一步便是冊為侍君。況且哪個男子愿意為妻主挑選小侍竟用那般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這是他們的心愿,實在是可笑。
既然這是他們所有侍君的“心愿”,想來便連陛下也無法拒絕,而福太貴君,也著實算不上強人所難,反倒算得上“心善”。
偏這荒謬的話無一人反駁,方才牙尖嘴利的侍君們,一個個變成了啞巴。
君后頓了頓,溫順道“兒臣遵命。”
福太貴君約莫是解決了一樁心頭大事,嘴角有了笑,也不急著走,反倒開始規訓起了眾人。
“哀家年紀大了,力有不逮,君后又是個寬厚的性子,倒叫你們一個個的本末倒置了。”
“爭寵算什么,總歸只有一個陛下,你們便是傷了殘了,陛下多看你一眼又如何到底還得肚皮子爭氣”
“有了女兒,還怕見不著陛下么又何至于那般愚蠢”
高昂的語調一轉,福太貴君看向下方,和顏悅色道“你說對么,臻公子”
“”裘荀生攥緊了手上的護甲,聲音有些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