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男子,生得夠美,便是驕縱些、鬧騰些、乃至惡毒些,落在女子眼底,也不過小小意趣罷了。
卯時三刻,余昀坐上進宮的馬車。
余家大門旁,余四小姐打了個哈欠,肩膀耷拉下來“昀兒分明還沒入宮,我卻有了幾分送嫁的惆悵。”
她看了眼安靜不語的父親,搖了搖頭,說不清究竟是盼著小弟如愿,還是盼著他失敗回府。
若真要選一個,余四小姐是希望他失敗的。作為龍鳳胎,兩人感情打小就好,昀兒也不若旁的男子般嬌弱,時常跟在她的身后,一道翻墻頭、鉆狗洞、逛花樓,打小就活得自在。
而這些,恰是那位高權重的女帝無論如何也給不起的。
京城都傳高僧給余家公子批命生女,可余四小姐卻覺得,余昀倒更像是被下了降頭。
說到底,身為女子,且尚未成親,她根本無法理解余昀的執著。
愛上一個人,便甘愿拋卻所有過往,做從前最厭惡的事、去最厭惡的地方,聽起來便荒謬極了。
一切還僅僅因為普普通通的一場賞花宴。
說白了,女帝大概都沒與小弟說上一句話,他便將整個余家折騰得翻天覆地、翻無可翻。
“我算是明白了,當真是男大不中留。”余四小姐嘀咕著,想起頭疼的十幾天,倒是又盼著余昀如愿了。
余二小姐笑容和善,未曾言語,神色間卻隱約有些微妙。
昨夜,小弟可是特意來到她院中詢問了一番。這便罷了,問的竟是女子喜歡何種男子,如何獲得女子芳心之言。
余二小姐素有風流之名,往日里也有好友與她詢問如何得到心儀男子,只是友人都為女子,如小弟這般,倒是頭一次碰見。
一時心底有些好笑,卻又難免覺得,小弟既有這般決心,又何愁失敗
倒是幾分贊賞。
辰時,宮門開。
福太貴君特意使了跟了他多年的雙喜去接人,資歷比尋常的一等宮侍又要高上許多,后宮各位自也明白了福太貴君的決心,稍微有些眼力見的,也不至于去自討不快。
一路走來倒也相安無事。
余昀得了家人叮囑,路上自是安靜不言,簡直將這些日子惡補的禮儀全部拿了出來,乖的不像樣。
雙喜公公在宮中多年,自是瞧得出他禮儀上的欠缺,可這也是小事,福太貴君本也是看中了他身上的福氣。
想起這位約莫便是皇長女的生父了,雙喜公公的笑容又更真摯上幾分。
他牢記叮囑,并不與余昀談及后宮諸位侍君,反倒將話題似有若無地往陛下身上扯。
“這處湖心亭靠近慈寧宮,陛下兒時最喜,有次落雪披著斗篷便趕了過來,說要鑿冰釣魚,效仿古人。后來啊,還真叫陛下釣上了魚,次日先帝與福太貴君的桌上都添了道菜,先帝笑言,此乃孝魚。”
余昀聽得入迷,他喜歡陛下,他也喜歡釣魚,二者疊加簡直比話本還吸引人。
見雙喜公公停下,似是已經說完,他便自個兒找起了話題,想要更為細致地了解那幼時釣魚的陛下。
“公公,陛下幾歲時去釣的魚”
“七歲。”
“公公,您可曾記得,陛下釣上了幾條魚”
“這奴才倒不大清楚了,總歸一連三日,福太貴君的午膳里都有道魚。”
眼看快到慈寧宮,余昀實在想不出問題,便隨口問道“公公,那陛下是與何人一道釣的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