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公子中毒。
得知這一消息,辛言忱竟無絲毫驚詫,心底莫名生出一股熟悉感,卻又像是一塊大石落了地,只覺得“果然來了”。
這后宮從來不是所謂的和美恭謙,繁花錦簇下無聲絞殺的根系,才是丑陋的真相。
“主子,咱們要去明桂宮嗎”秋魚恭謙地問道。
辛言忱沉默半晌,卻仍道“去吧。”
雖有御醫在,但不親眼看看到底難以安心,況且棋局既已擺下,必定會有一場廝殺。
與其等著余波掃到延珍宮,不若親自過去,守在那風眼處反倒更為安全。
出于謹慎考慮,辛言忱只帶了秋魚一人,余下三人守在延珍宮,再三叮囑無論如何不得出宮,也不得放任何人進來。
若有急事,便去明桂宮找他,實在來不及,也可先去內務府找張公公。
被主子影響,冬魚幾人也嚴陣以待起來,真切地多了些緊迫感。
一切吩咐妥當,主仆二人朝著延珍宮趕去,約莫是腳程不快,趕到時明桂宮竟已擠滿了人。
辛言忱粗略掃過,君后站在最前,朝內殿望去。余下的侍君們則坐在正堂,除了才“承寵”的許公子、體弱的原美人、神秘的靜公子,其余人都趕了過來,想來也是怕被波及。
他資歷在這,便是心底擔憂裘荀生,也不好直接越過君后去看。為求低調,只挑了個靠后的椅子坐下。
身旁是謝美人,辛言忱掃了眼,對方似無攀談之意,他便也歇了心思。
裘荀生到底品級高上許多,不同于延珍宮,這明桂宮內除了一等宮侍外,還有不少其余二等、三等宮侍,都臉生得很。
最初的慌亂后,見君后與御醫到來,他們似是找到了主心骨,給正堂的各位侍君上了茶和點心。
茶倒有人喝,點心卻無一人敢用、不僅是沒心思,更重要的是,這明桂宮剛鬧出中毒的事兒,誰敢用他們的糕點
要知道,坐在明桂宮和躺在明桂宮可不一樣。
辛言忱端起茶杯,喝前無意中掃了眼,卻見那茶的湯色略顯渾濁,香氣也少了幾分清新,并非贈他的今歲春茶。
一時心底說不清什么滋味,掃了眼心思各異的其余侍君,倒覺得辜負了那少年的一番友情。
他低嘆一聲,正待起身,去望一眼內殿榻上的少年,卻聽屋外傳來通報聲。
“陛下駕到”
那唱聲又尖又細,仿若一支破空而來的利箭,瞬間驅散明桂宮的陰翳。
陽光,便又落到了這殿內。
女帝剛下朝便趕了過來,朝服都來不及換下,見眾人行禮,也只是隨意揮手,便大步朝著內殿走去。
一時間,眾侍君對臻公子的受寵程度又多了幾分認識。
說不清心底什么滋味,唇角的笑卻悄然散了幾分,整理衣衫的手也頓住。幾人終于意識到,時隔多日見到陛下,卻并非溫存的時刻。
若是一著不慎,別提溫存,恐怕都要搬到那冷宮去住。
君后站在內殿旁,正待行禮,卻被女帝制止,那如玉般的手搭在他的袖上,沉默半晌卻道“莫怕。”
盛懷景微不可察地蜷了蜷指節。按照慣例,后宮出了事,身為統率后宮的君后,他也難辭其咎。
“懷景不怕。”
在心里這般回答,他便退居一旁,斂下眉眼,溫順極了。
待女帝離開,云綾上前小聲道“主子,御膳房的人到了,正在殿外候著。”
“暫且等著,切記,不得讓其與各位侍君接觸。”
君后維持著垂眸的動作,低語著,如往常一般穩重賢德。
只望向地面的目光格外冷靜,甚至帶出了幾分將軍之子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