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鬧出這般事來,這怒意便恰似雷雨天時劈開天際的雷霆,明晃晃的刺到眼底,叫這些養尊處優的侍君們忍不住地眼睛發酸。
辛言忱心思明透,卻也忍不住想笑。
先帝如此、陛下如此,大抵天下女子皆是如此。
有人喜歡乖巧的,有人喜歡知書達理的,也有人喜歡驕縱的,可卻無人能夠容忍男子的心狠與歹毒,也絲毫不能理解那后宅傾軋。
瞧見后宅的血腥與腌臜,便只恨自己塌邊睡了條毒蛇。
可是、可是又有誰瞧見那數個獨守至天明的日日夜夜,瞧見那些男子出嫁前也曾有著笑鬧放紙鳶的天真
說到底,她本就有錯。
既娶進宮,卻又不愛他們,這便是最大的原罪。
情緒沸騰得太過,辛言忱斂眸,慢慢喝下一杯茶,總歸心情平穩了許多。
不去求愛,便也不會生出許多無謂的妄念,總歸日子再差,能活著便也很好。
活著便很好。
御膳房的膳正、管事,包括今早做活的幾個伙計全來了。
大抵是第一次踏入如此富麗的宮殿、面對諸多貴人,除了膳正稍顯沉穩,其余幾人皆是嚇得渾身發顫,雙膝磕到地面才有了幾分實感。
女帝坐在上首,顯然是要親自等一個結果,她并未詢問,這后宮之事,本就該由君后掌管。
盛懷景撫了撫小指的甲套,掃過諸位侍君,沉穩道“臻公子今早用了哪些糕點”
明桂宮的四位一等宮侍皆候在一旁,那春卷也似真是豁了出去,聞言便跪下道“今早秋魚隨主子去坤寧宮請安,奴才守著明桂宮,冬糕去延珍宮送茶葉,夏粉去御膳房取早膳。”
“約莫卯正二刻,夏粉帶了三碟子桃花酥回來,主子便全用了。”
“再過兩刻鐘,辰時剛過,主子便暈了過去。君后大人,求您一定為主子做主啊”
幾位侍君神色有些微妙一碟桃花酥約莫有五塊,三碟子便是十五塊,這臻公子倒是真的能吃。
鄉野來的,沒見過什么世面便是了。
云修齊則感觸更深。
同為青州秀男,他還特意服下藥丸,進京這一路用的飯食比尋常多得多,只為了傳出些許名聲,與頗愛美食的陛下有些共鳴。
孰料進宮后,完全沒派上用場,做了場無用功。想來也是,京城那般多的秀男,陛下何必特意去關注其中一位
現下瞧見臻公子胃口這般好,且極得陛下恩寵,難免便覺得對方也走了這個路子,便也生出繼續服用那藥丸的念頭。
轉瞬卻又打消,那藥丸雖可維持體型,用多了便不易有孕,實在沒必要本末倒置。
況且,那是父親為他尋來的土方制成的藥丸,也就青州才有。
而那堂上,卻聽管事回憶道“奴才記得,在臻公子之前一刻鐘內,是、是”
君后身旁的云羅呵斥一聲“吞吞吐吐什么還不快說”
那管事的便苦著臉道“是清檀宮的侍從,以及”
后面的話來不及說出口,便聽那春卷恨聲道“好啊奴才就知道就是謝美人存心害我們主子”
這話如同驚雷一般在正堂炸響。
謝美人。
謝美人便是那下毒的真兇么
一時眾人紛紛看向那謝美人,卻見他無甚表情,倒是極為穩得住。
辛言忱坐在謝美人旁邊,自也承受了那許多目光,他低垂眼眸,心底卻總覺得不對勁便是這樣
謝美人的手段,當真淺薄到害了人還留下如此明顯的證據嗎或者說,這場局,怎會如此淺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