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理智知曉這是最好的結果,可、可容貌對男子何其重要主子若是醒來,知曉自己成了這幅模樣
秋棗閉上眼,低嘆一聲,覺得累極了,卻半分松懈不得。
既已有了結果,余下最重要的便是找到真兇。無論如何,不能叫主子白白受了這罪。
內殿跪了一地,那道明黃色的身影在塌邊站定。
片刻,單手撩起簾幔。
厚重的綢緞劃過那如玉般的手,成串的玉珠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叫人心底沒來由的發緊。
唯獨那床榻上的少年,對周遭的一切毫無所覺。
少年面色蒼白,越發襯出頰上那褐色團塊狀斑點的可怖,像是秋日最香甜的果子,卻被蟲蛀出丑陋的瘢痕。
他閉著眼,眉眼那般熟悉,琥珀色的瞳孔好似仍在眼前。
分明前些日子還笑得那樣好看,現下卻只余纖長的睫毛,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般。
挑著簾幔的那只手,突的便是一顫。
懷意臨死前,臉色是否也是這般蒼白是否也像這樣,連睜開看她一眼都是徒勞
“臻郎”無聲喃喃,聲音自舌尖遞至頰骨、沒入耳中,再無旁人聽見。
“陛下,您一定要為主子做主啊”
跟在女帝身后、存在感極弱的那位宮侍忽的跪了下來,連連磕起了頭。
“主子是被害得一定是有人要害主子”
他的聲音里帶著悲憤與怒意,像是寅時打鳴的公雞一般,瞬間驅散平靜。
辛言忱正覺得這聲音略顯耳熟,秋魚便湊過來“主子,是臻公子身旁的宮侍,春卷。”
兩宮來往甚密,下人們自然也彼此熟悉。但往日里,裘荀生常帶在身邊的是秋棗,冬糕其次,剩下的春卷與夏粉二人倒鮮少來延珍宮。
君后必不會拿這等事叨擾陛下,想來便是這下人告到了陛下那兒。
忠心倒是忠心,只是到底蠢了些。
辛言忱面無表情,在心底暗忖。他倒沒覺得惋惜,內務府派來的下人,誰知道私底下有幾個主子呢
總歸,荀生既已吃了這苦,余下的局便該是針對旁人的了。
只是不知,幕后那人究竟想用一支箭,射下幾只雕來。
“陛下,御膳房的人就在殿外,是否要傳進來”
既已談到此事,君后便主動上前,語調不急不緩,盡顯這后宮之主的穩重。
女帝不語,半晌放下帷幔,望向正堂,語氣不辨喜怒“傳吧。”
“朕倒要瞧瞧,朕的后宮,究竟藏了些什么魍魎。”
辛言忱的心底便是一凜。
大抵因著他未曾侍寢,便是曾隱約為這風華動搖,到底能很快收回心神。
眼下,他便不若那些侍君般心底雜陳。既不會因女帝的話聯想到其對臻公子的寵愛,也不會生出那無謂的嫉妒、仇恨、羨慕之心。
他只是單純的,思考著自保;思考著這帝王一怒。
這意外得了皇位的女帝,少女時期曾是先帝嬌寵的二皇女,從未受過任何帝王之術的教導。可登基三年來,她同樣超出朝臣意料,將嵐朝治理得極好。
嵐朝女帝皆子嗣稀少,可每任女帝卻又將這江山穩穩地傳給了下一位,嵐朝建立已有三百余年,早已超過前朝,卻仍舊穩固,百姓安居樂業。
女帝,不僅是那把鳳椅、那身鳳袍,這本就是一種流淌在血脈里的帝王鐵腕。
只是往日里,面對他們這些枕邊人時,倒是多了幾分仁慈,叫人也忘了那鳳袍下的無情與鐵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