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驀的一靜。
下一瞬,思美人身后的宮侍忽的腿一軟,直接便跪到了地上,開始不住地磕起頭“奴、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
云修齊的頭腦幾乎空白了一瞬。
身旁人的聲音他極為熟悉,這下人與他從小一同長大,再一道從青州趕到京城,在這深宮之中也算是個伴。
他雖算不上什么頂好的主子,搞那些主仆情深、好似親兄弟的花架子,卻也絕沒虧過身旁人。
這下人性子怯懦,剛入宮時不止被別宮的人欺凌,在云柏宮的四個一等宮侍里也是嘴最笨、手腳最不利落的那個。
若非他顧念著舊情,這人如何比得上那些個內務府調教出的圓滑宮侍,乃至被他一直帶在身旁
可現在呢,他是怎么回報他的,就是這般“不打自招”么
云修齊木著臉,內心翻騰著劇烈的被背叛后的憤怒,可觸及上方那人的視線后,他卻忽的冷靜了下來。
9年都熬了過來,眼下既已成了她的枕邊人,那么便是再高的檻也決計攔不住他,又何必為了一個賤仆而動怒
他側過身,臉上是恰到好處的驚怒,聲音卻帶著幾分悲痛“亦芽,主仆一場,我未曾虧待于你。你怎么”
亦芽便是當初坤寧宮門口,與云修齊一道被扇巴掌的那宮侍。
他磕頭的動作一頓,看著主子這般模樣,有幾分慌亂“主子,奴才不、不曾”
林側君卻驀的打斷“你說你冤枉,又冤在了哪里呢還是說,那方紫色手帕便是你的”
亦芽的腳便是一軟,他不住搖頭,只喊著“奴才冤枉,奴才冤枉。”
他這般模樣,簡直是不打自招,那管事松了口氣,只覺得自己找到了真兇,只覺得自己總算活了過來,不必被送去慎刑司。
死里逃生一遭,管事卻也沒勁兒繼續指認對方,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連連喘氣,好似一條死狗般狼狽。
既是冤枉,你又何必做出這般姿態連辯都不曾辯一句
若是他云修齊害人,根本不會派這么蠢笨的東西去做
可將這般蠢笨的玩意兒帶在身邊的,也的確是他自己。
云修齊暗自咬牙,卻也深知,此刻自己瓜田李下、什么都做不得,更別提扇這下人幾巴掌了。
他便只悲痛地看著亦芽,搖搖欲墜,瞧著傷心極了。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皆落在這主仆二人身上。
直到君后身旁的云綾呵斥一聲,那亦芽方才定下神來,帶著淚痕細細解釋。
“奴、奴才今早去御膳房取早膳,回來時路過一條宮道,恰好看見地上掉著一方紫色手帕,便、便”
“便拾了起來,對么”云綾問道。
亦芽答不上來,他不知道該說“是”還是“不是”,便只訥訥無言,那般模樣瞧著更是心虛。
謝美人冷笑“看見手帕便拾了起來本宮倒是不知,云柏宮竟窮到這個地步。”
語帶嘲諷,言下之意便是這人在撒謊。
如果云修齊也只是個看戲的,恐怕也覺得這謊言拙劣極了。
眼下他卻只能順著亦芽的謊言往下追問“入宮時我與你說過,那些來路不明的玩意兒少碰,你竟是全忘了么”
亦芽聽見主子的聲音,只覺得心酸得很,他訥訥道“那、那時有幾位宮侍路過,他們喊住奴才,說、說奴才手帕掉了,奴才解釋不清,又怕惹事,便只能將那手帕拾起。”
他原是想著,拾回宮便趕緊燒掉,誰知便出了臻公子這檔子事,現下那手帕還在他屋內放著,簡直成了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