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仆從們冷嘲著離開了。
小院里沒有那棵燦燦盛放的桃樹,光禿禿的,被雨水淹沒,泥土混雜,一片狼藉。
兄長仰面躺在污水中,沉默、死寂。
若不是當雨水落入眼中時,他還會輕輕地眨一下眼睛,小胖崽險些就要以為那是一具冰冷的尸體了。
小胖崽在光幕前,大滴大滴的淚水接連不斷,可是他無法動彈,只能發出無助的哀哀悲鳴。
哥哥
小胖崽恨不得沖進光幕里,沖到兄長身邊,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告訴他,歲歲會一直陪在兄長身旁的
“歲歲醒醒”
身體似乎被人搖晃著,小胖崽從悲傷中抽出一分心神,迷迷糊糊扭頭看去。
然后,失重感襲來。
小胖崽在兄長懷中睜開一雙含著淚水大眼睛。
“呀”他愣愣地望著自家兄長的俊臉,發出一個軟軟的小奶音。
“做噩夢了”姜明晏又心疼又好笑地看著小幼崽蘊滿淚水的烏亮圓眼睛和紅通通的小鼻尖,摸了摸那一頭毛蓬蓬的軟發“怎么哭得這么兇”
“那些都是假的,哥哥在歲歲旁邊呢,不會讓那些壞東西欺負歲歲的。”
“哥哥”小幼崽小聲喊著,烏潤眼眸眨也不眨地緊盯著兄長。
夢中種種讓小幼崽眼淚洶涌流淌的景象在無形的力量之下化作青煙殘影消逝,只余下一張沉默冷硬的面容。
小幼崽仰著圓腦袋認真盯著自家兄長。
濃眉深目,直鼻薄唇,極為俊美鋒利,哪怕如今只著中衣,烏發也有些凌亂,可依舊不掩其豐神秀異的風骨神采。
一樣,也不一樣。
模糊中殘留在腦海中的那張面容的眼眸更加死寂,眉峰更為凌厲,像是一柄經過無數風雨烈焰淬煉的冷劍,棱角嶙峋,溫情盡散。
那不是他的兄長。
他的兄長會露出柔軟笑意,會將他舉高高,會遷就著他,會說軟軟的疊字。
眼前之人才是他的兄長,是他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兄長。
可是,為什么明明已經記不清細節了,明明已經知曉那不是他的兄長,他還是忍不住去心疼呢
“歲歲夢到什么了”見小家伙還是只呆呆地望著自己,小聲喚了一句后便不說話了,姜明晏輕輕晃晃懷中軟軟的一團,溫聲詢問。
“窩”小家伙遲疑。
他無法捕捉那些零星殘影,最后,他只能磕磕絆絆地提起那未曾被吞噬的前半段夢境“黑黑的,亮起來一個種子、長大了小樹、還有桃桃”
姜明晏試圖理解,但嘗試一番,只得放棄。
“桃桃欺負歲歲了”他輕聲詢問。
“不是”小家伙連忙搖頭“桃桃,好”
“這么喜歡桃桃啊”姜明晏輕輕捏捏幼崽那圓乎乎的軟臉蛋,語氣有些酸溜溜的“它那么好嗎”
小幼崽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兒,像只警惕的小兔子一樣抬起圓圓臉,滿是疑惑地看著自家兄長“哥哥”
姜明晏被小幼崽懵懂純稚的模樣擊中,剛想去親親可愛的小臉蛋,卻猛然聽到噼里啪啦的細碎聲音,神色一肅。
他將小家伙小心地放在被子中藏好,示意幼崽安靜。
然后,他起身,輕輕將屋門推開一條縫隙,朝院中看去。
外界,熊熊烈焰呼嘯,毫不留情地咆哮著撲向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