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原來還有這樣一個前提。
長大。
他和歲歲不在同一個年齡段。若是按器靈的意思,日后他到了可以出去的年齡,歲歲卻還年幼,那豈不是要讓他們分開
姜明晏眸色一沉。
“月月。”他問“想要離開這里,需要達到什么條件”
藏書閣中的器靈和最初遇見的器靈,有些微妙的不同。
“元嬰期。”先前只給出一個含糊答案的器靈此時平靜道“元嬰期的靈族才算是脫離了軟弱無力的時期,有了自保之力。”
“等你到了金丹大圓滿,準備迎接雷劫時,我會打開結界,讓你出去。”它沉默須臾,又道“你可以帶著歲歲一起離開,這也是你唯一的機會。否則,結界合攏,不到歲歲迎接元嬰雷劫,是不會再打開的。從外界強行劈開結界,這是只有渡劫修者才能做到的事。”
元嬰。
姜明晏將這兩個字放在心底細細打量。
在靈族看來,踏入了元嬰期,才算是將將與軟弱無力一詞分開。
姜明晏揣摩著器靈短短數語泄露出來的信息,在數萬年后,遠遠地、沉默地窺見了一分靈族曾經的風采。
在蕪洲、在姜家、在數個望著安睡的歲歲難以入眠的夜間,姜明晏最大的妄想,是到達金丹期,是成為金丹期修者。
他想要帶著歲歲離開姜家,離開武安城。
他滿心憤恨,他用仇視的目光遙遙望著姜府正院。
姜家家主姜震俞。
他是一棵陰沉蔽日的樹,是一座沉沉壓在姜明晏頭頂的山。
可如今,不知不覺中,姜明晏已經和他站在了同一高度。
姜明晏得到了那顆他曾經無比渴望的糖果。
于是,姜明晏再次回望,發現記憶中沉冷威嚴的正院,早已經褪去了那層光芒那層年幼的他為它添上的光芒。
姜明晏抱著小胖崽,輕輕垂眸,唇邊的弧度似譏諷、似欣喜。
“哥哥不用怕。”懷中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響和小胖崽奶聲奶氣的小聲音。
歲歲艱難地在兄長有力的臂膀禁錮下,翻了個身,面對著兄長。
“嗯”姜明晏望著小家伙,發出個輕輕的音節。
歲歲舉起胖爪爪,把兄長的俊臉桎梏住,讓兄長只能看著自己,小下巴一揚“哥哥還記得嗎歲歲和哥哥約定過,元嬰期,不穿灰袍子”
姜明晏鳳眸中閃過一抹笑意,唇邊弧度變得純粹溫柔,低低應了一聲“記得。”
“現在,這個約定很快就要達到了”小胖崽眉飛色舞“元嬰期而已,哥哥不用怕,歲歲還陪著哥哥噠”
“對。”姜明晏望著高高興興的小家伙,目光柔和“有歲歲陪著,哥哥不怕。”
“就是嘛”小胖崽湊過去,吧唧吧唧親了兄長好幾口,然后摟著兄長脖子嘻嘻笑起來“很快就解決啦”
“哥哥最棒啦”
高呼哥哥最棒啦的小胖崽第二天就變卦了。
“哥哥壞歲歲不要修煉哇哇哇”小胖崽噠噠噠從殿中跑出,一邊嘰哩哇啦,一邊賣力倒蹬著兩條小短腿。
黑色大狗搖著尾巴跟在小胖崽身后,姿態閑適,烏黑的眼睛還嘲笑似的看了眼殿中長身玉立的灰袍劍修。
姜明晏深吸一口氣。
他面前是一張大大的紅木桌,本來整齊擺好的書籍現在被弄得亂糟糟的。
而且,應該擺在地上的兩個蒲團也上了桌,大咧咧地壓在書上。
姜明晏甚至還能看到蒲團上面小小的、灰撲撲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