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垣在查一樁人命案。
楓娘子,出嫁一年,丈夫少歸,無有生養,昨日吊死在家中,看起來就像是普普通通的輕生事件,可這個楓娘子,在大前天大人物丟東西時,路過現場。
楓娘子出身不顯,所嫁夫婿是個商人,只能算有錢,算不得顯貴,看不出跟宮中有什么交集,夫妻倆一年到頭見不了幾面,情感關系可以說是沒有技巧,全是感情都恨不得對方死。
他在楓娘子房間搜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句話恭喜你,我可以允許你嫁給我。
何等的傲慢,何等的居高臨下。
可對比字體,找不出是誰寫的,甚至連寫給誰都不確定,也不一定就是楓娘子的東西,可能是她從別處獲得,丈夫皮承明撇得一干二凈,問就是不知道,不認識,沒見過,且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跟妻子的死沒半點關系。
案子剛剛曝出,線索有限,武垣發現這寫字的紙張有點意思,想不起什么時候見過,但市面上少有,遂拿回來對比。
“好像是在”
翻箱倒柜一通,終于從束之高閣的檀木箱子里找到了幾張一模一樣的紙,色淺,微橙,灑了金底,光下不透。
這紙叫澄金紙,因造價高,適用性不廣,十年前出了一批后很快淡出市場,會買的,也是有錢沒處花,又附庸風雅的那類人。
紙是十年前的紙,墨卻非十年前的墨,墨香淺淡,是上好的松煙墨,雖有些舊意,非最近書寫,也絕不會是十年前。
商人
武垣弄亂了房間后,揚長而去,直奔平康坊。
“喲,這不是十三郎”
武垣看到偶遇打招呼的人,晦氣兩個字差點滾出嘴邊。
李騫,出身趙郡李氏,五姓七望里的世家,雖跟皇家隴西李氏的李不一樣,往上追溯幾百年也是一宗,因隴西李氏稱帝,越郡李氏跟著沾了不少光,世家排名都往上擠了,對李氏自也忠心不二。
李騫領十六衛中左驍衛,職中郎將,和大理寺常有往來,時不時會調往幫忙監察,難免跟內衛行事相撞,常有磕碰,他又自恃世家出身,高人一等,要優雅有風骨,君子能動口時不動手,又要壓內衛一頭,迫人臣服
倒是想的美。
“十三郎中郎將之尊,何故來這種地方”李騫衣袍清貴,氣質也清貴,說話慢條斯理,世家養出來的風度,不刻意炫耀,也彰顯了高貴。
武垣視線滑過平康坊隨風搖曳的紅綢“世家之足,不也踏了賤地”
你家規矩那么足,不也來了
二人對視,彼此心知肚明。
大前天,圣人微服出宮,歸來后少了塊玉玨,玉玨環形,乃精致小巧款,本不起眼,奈何回宮后面見太后,在太后面前露了怯,嘴一禿嚕,就主動言說丟了塊玉玨。
太后武氏,先帝時就幫忙攝政多年,一度地位和先帝相當,尊為天后,而今先帝薨逝,兒子繼位,成了中宗帝,她仍然牢牢把控著朝政大權,沒往外放一點。
中宗帝太子當了幾十年,一直被母親牢牢壓制,做太子的年月基本都在閉門讀書,不被允許接觸朝政,他現在已經登基,朝中也有請太后還政之聲,他怎會不想努力一把
奈何能力有限,他不像母親那般有魄力有手腕,也沒那么大膽子,不敢大大方方行事,只偷偷摸摸搞點小動作,太后就更看不上,母子倆的相處氣氛更為緊張,對誰想干什么事,也是彼此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