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就差一步。
思緒被盡數放空,錦雀重又閉上眼,任窗外的光映在臉上,再沒有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吵嚷的話語聲忽然由遠及近響起,說話之人似乎是名男子,嗓音十分粗啞,言語之間粗鄙不堪,其間夾雜著女子隱忍的低泣聲。
“臭婆娘,讓你出去勾三搭四,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是看上了隔壁的王二,整天穿成這副模樣就是為了讓他看吧你個不守婦道的東西”
“我沒有,我只是”
女子話未能說話,便化作了一聲痛楚的喊叫。
“還敢狡辯我打死你”
雜物的碎裂聲響起,一聲又一聲哭喊痛呼與罵罵咧咧的話語聲交雜傳來。
塵封已久的夢魘仿佛卷土重來,榻上之人渾身顫抖,雙手無意識抓緊了身下的床榻,指間已隱隱滲出血色,她卻好似毫無所覺。
又一道摔砸聲落下,短暫停頓,男子語氣更暴怒幾分。
“好啊,你還敢躲你躲我就打她,我看她能往哪兒躲”
女子話語聲忽而變得凄厲,“你別動她她也是你女兒”
“誰知道是不是你和別人生下的野種”
“你再敢動她我就死給你看”
“有本事就去死”
一瞬安靜,一道碰撞聲忽響,閉合的房門似被什么東西猛然撞了一下。
緊閉的雙眼驀然睜了開,錦雀紅著眼沖下榻,直直撞開房門,用盡全力往門外人身上打去。
楚流景疾退幾步,避開了房中人撞來的身軀,而躲閃之間腳下卻不防踩了個空,身子趔趄著朝后倒去,恰被一只手輕輕攬了住。
她怔了一怔,轉過頭看向身后人,眸光輕輕搖晃,而后若無其事地站起了身。
“多謝卿娘。”
一切吵嚷與怒罵都消散殆盡,望著眼前情形,錦雀怔然片晌,松開了緊攥的手,帶著血絲的雙眼一點點變得黯淡。
原來都是虛假的。
原來只是為她演的一場戲。
原來一切早已成了如今模樣,
她到底還是什么都沒能改變。
腳步聲輕響,一道身影徐徐走近她身旁,燕回看著眼前惘然若失的女子,輕聲道“你做到了,宋蓁。”
眼睫一顫,錦雀倏然抬頭望向眼前人。
自從阿娘去后,已經許久未再有人喚她宋蓁
蓁蓁,是草木豐茂的意思,阿娘每每笑著喚她,都說希望她能如這桃花谷的野草林木一般自由瘋長。
可她終究沒能自由,反而成為了困于籠中的一只錦雀。
眼里沉積的酸澀愈發明顯,仿佛推遲了許多年的悲痛都于此刻盡數傾瀉,一滴又一滴淚落了下來。
錦雀閉上了眼。
“我什么都沒能做到”
燕回搖了搖頭,“你救下了自己。”
微彎的脊背輕輕顫抖,錦雀抿緊了唇,話語聲低啞。
“已經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