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想報官為我阿娘伸冤,可宋仁看出了我的心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我打暈賣入了青樓。”
錦雀微垂著眸,敘述的話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初到青樓時,她寧死不愿做那些陪酒取悅的行徑,于是被樓中護院多番打罵,關入柴房與狗同住,后鴇母見她頑固不化,嫌她浪費口糧,便將她又折價轉賣到了一戶富商家中。
富商年過五十,性淫好虐,家中妻妾成群。她被買入府中后經受百般折辱,終有一次因不堪受辱撞墻自盡,卻未死成,富商嫌她晦氣,不愿再見她留在府中,便把她賣去了另一處勾欄。
一次又一次的流離終究將僅有的些許怨恨抗爭消磨殆盡。
幾經輾轉,她最終回到了沅榆,入春池閣為花娘,偶爾見閣前有風華正茂的學子經過,總會想起阿娘為她換來的那本經傳。
可花已不知落了多少回,經傳也早就舊了。
“我逆來順受,不再對鴇母的安排有任何推辭,謝家二公子多番來春池閣,見我順服依從,便將我贖出閣帶回了謝家,令家中仆役稱我為謝夫人。
“可當日夜里”
昏蒙的光影中,拿著馬鞭的男子一鞭又一鞭向地上低泣求饒的婢女打去,一道道血痕出現在婢女周身,如同支離破碎的玉器,扭曲張狂的大笑與凄慘的痛呼聲交雜響起,令人仿佛身處陰府。
錦雀滿面蒼白地站在一旁,看著眼前慘無人道的畫面,腦海中一片空白,心里止不住想要作嘔。
伏倒在地的人一點點爬到她身前,抬起遍體鱗傷的手抓住了她,通紅的眼中盡是絕望,奄奄一息地向她哀求。
“夫人救救我”
發白的唇輕輕動了動,錦雀張開了嘴,卻說不出話來。
腳步聲靠近,抬起的雙眼倏然布滿了驚懼,婢女倉皇地向前再爬了幾步,抓在衣角的手收得更緊了些。
“夫人求你”
話未能說完,鮮血噴了出來,帶著溫熱的血腥氣直直灑在了一動未動的人臉前,令那張蒼白的面容染上了刺目色彩。
通紅的視線仿佛再一次將思緒拉回多年前的那個冬日,錦雀手腳止不住地顫抖,一股酸水瞬間襲上喉間,她轉身踉蹌地跑到門邊,扒著門干嘔起來。
“當夜我趁謝家家丁不備逃出了謝家,在城郊的義莊中躲了三日,可他們還是找來了”
錦雀雙目失神,雙唇輕輕發顫,呼吸隨顫抖的話語聲愈發急促。
“我逃不掉我也什么都做不到
“我救不下任何人當初死的為何不是我”
眼見她情緒愈發激動,燕回擔心她傷著自己,抬手要將她點暈,卻見一道身影走近前去,將她一把擁入了懷中。
寧雙單手環過她身后,把她緊攥出血的手握在手心,話語聲輕緩。
“你是未能成功救下其他人,可你還能救你自己。”
錦雀任她抱著自己,微微抬了頭,一串淚自閉合的眼角滑落。
“救我又有何用”
寧雙微微松開手,眉目凝然地望著她“你莫要忘了,你救下的其實并非只你一人,還有你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