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周圍神色匆匆照常生活的路人,凌鹿不禁又想起了春臺路地上的那些白花,想起了那些小跑著過去獻上一束花,隨后又回到燈光下的游客。
他似乎又聽見了厲行洲的聲音“好好活著,就是對逝者最好的緬懷。”
凌鹿垂下頭,有些呆呆地靠著座椅后背,腦子里浮現出和江婆婆最后相處的那半天
那天,婆婆看上去精神不錯。
她喝完了小水壺煮出來的一碗粥,半靠在床上,沖凌鹿招了招手。
凌鹿走過去,坐在了床邊。
婆婆抬起手摸了摸凌鹿的腦袋“小鹿,我要走了我的生命,馬上就要終止了。你能明白嗎”
凌鹿低聲道“我明白的。我想我會難過的。”
婆婆眼角的皺紋動了動。和往常一樣,老人不甚清澈的眼底,帶上了溫柔的笑意。
凌鹿頓了下,有些不太確定地說著“但我可能不會哭。”
婆婆講給自己聽的故事里,當一個人難過的時候,通常是會哭的。
但或許是大腦受損的原因自己似乎忘記了要怎么哭泣。
婆婆輕輕碰了下他的眼睛“沒關系的。難過不一定需要流淚,就像痛苦不一定需要叫喊,歡樂不一定需要大笑。”
凌鹿“”
婆婆的手,在他的胸口按了下“你的心會知道。”
“你有一顆柔軟的心。”
“難過,痛苦,歡愉,思念,喜愛,無論你能否表達出來,這顆心都會知道。”
凌鹿“明白了。”
婆婆呼出口氣。
過了片刻,她抬起眼簾,眼里帶著點光地看著凌鹿“小鹿,能記住我和你的約定是什么嗎”
凌鹿點點頭“婆婆放心,我記得找到厲行洲,和他一起好好生活,做一個快樂的人。”
“我會做到的,一定會的。”
婆婆嘴角浮起一點模糊的笑意,緩緩垂下了眼簾。
又過了許久,婆婆的聲音再度響起,卻比方才微弱了許多“去讓小水壺為我沏杯茶吧。”
凌鹿應聲而去。
等他回來時,婆婆的眼睛已經閉上了。永遠的閉上了。
凌鹿的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塞住了一般。
可就如他自己所說的,他忘記了要怎么哭泣。
他搖搖腦袋,用防腐布裹住了婆婆,將她抱進了之前挖好的墳墓。
凌鹿由副官帶著,走進了一家小小的、簡樸的禮堂。
他坐在最后面。
他旁邊都是一些看著比他大不了多少歲的青年。
據周副官說,這些都是以前江教授資助的孩子們,現在都在各自的領域獨當一面了。
追悼正式開始前,凌鹿聽見他們在低聲聊著今年的糧食產出、能不能做人工降雨、太陽能電池的改進
凌鹿聽不太懂,但知道他們說的都是很重要的東西。
他正努力聽著,旁邊的一位棕發青年轉過頭來,友好地介紹了自己,又問凌鹿現在是做什么方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