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災變之后的好些年,人們終日都只能躲在避難所度日,城墻以外的土地全都被污染物所侵襲,在生存都無法保證的情況下,這個節日自然是沒了。
聯合政府成立后,由于早期政府取消了一切“與軍需無關”的民間節日,禁止任何形式的自由交易與祭祀慶典,這個節日也沒能恢復或者說,至少在明面上沒有恢復。
人們只敢在私底下偷偷煮一碗土豆湯,和親人好友躲在家里分著吃了。
一直到第三區改革之后,這個節日才起死回生。
如今三十多年過去,大家自發地在這一天美滋滋地分享小吃,鬧哄哄地賣手工制品,自得其樂地唱歌跳舞。
而“豐收集市”,也就自然而然地融合了“小吃街”、“跳蚤市場”和“街頭表演”的多重屬性,儼然成為大地之城除了“春臺路”以外的另一大特色。
豐收集市的當天,凌鹿背著他的雙
肩包,和穿著短褲短靴的小丁、戴著軟呢帽子的崔嶼一起從公交車下來的時候,先被眼前川流不息摩肩接踵的景象嚇了一跳。
這里的人比夜里的春臺路人還要多,都快趕上畸變期結束那一天,大家走上街頭慶祝時的喧囂景象了。
為了不被人群沖散,三個年輕人跟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勾著胳膊慢慢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興奮地看著兩旁的各式小攤,相互問著“這個不錯,要不要嘗嘗”或者“那個好像很有意思,去看看”
其實這里的小吃并不比春臺路的種類更多,這里的小手工制品也不見得比市場里的更有特色,但賣小吃的大多穿著傳統服飾,賣手工制品的就是比往常更能吆喝,這么一個喧喧嚷嚷的氛圍之下,倒顯得食物更香甜,小玩意兒也更有趣些。
凌鹿夾在兩人中間,東張西望地走出去一截路之后,在一個接一個的小攤子里,看到了一個轉棉花糖的。
不像春臺路那純白色的棉花糖,這里的棉花糖有粉紅的,有淺藍的,還有巧克力色的。
有等在邊上想買的姑娘,大聲問著攤主,這巧克力色的棉花糖,可是真加了巧克力的
那賣棉花糖的老人便笑了起來,說小姑娘你別開玩笑了,如今我去哪兒搞巧克力來放在棉花糖里這個巧克力色只是放了焦糖色調出來的。
那姑娘的同伴也笑了,開玩笑說就算放了真巧克力,咱們也是吃不出來的長這么大,自己還沒吃過真巧克力是什么味道呢。
從邊上路過的凌鹿,不自覺地舔了舔嘴角。
巧克力,是很厚重的香味。
棉花糖,是很清軟的甜味。
但是自己現在既不想吃巧克力,也不想吃棉花糖。
自己比較想告訴厲行洲,“我看到了棉花糖。除了白色以外,還有好多顏色呢。”
然后厲行洲會怎么回復這條信息呢
凌鹿突然生出了幾分好奇。
他決定今晚一定要這么發一條信息給厲行洲試試。
漫無目的地逛吃逛吃一陣后,小丁含著一顆糖葫蘆,指著路邊一個紙板做的招牌“手偶戲今年的手偶戲又回來了那個特別好玩兒,咱們去看看呀。”
崔嶼也贊同道“這個有點意思。”
只有凌鹿不解道“手偶戲”
崔嶼便給他解釋了一下,說其實就是把布娃娃做成可以用手伸進去的布偶套,然后再操作這些布娃娃來演戲。這種手偶戲不需要什么特別的舞臺,不需要專門的演員,有兩個手偶隨便搭個臺子就能開演了。
凌鹿“哇哦”一聲,跟在兩人后面也擠了過去。
越過一堆八九歲出頭的毛孩子,凌鹿看見幾個木箱壘起來一個臺子,臺上是兩個比拳頭大一些的布偶,正你來我往打得厲害。
這兩個布偶,一個做成猴子模樣,身著虎皮裙,拿著一根涂成金色的竹棍;而另一個,則是頭上長角背上有翅,身后還拖著一根小小尾巴的小人兒。
那躲在臺子下方舉著手偶演戲的老人,一邊用兩只布偶做出許多動作,一邊振振有詞道
“只見那惡魔又化作一個楚楚可憐的少年,哭哭啼啼地裝作尋人模樣,只說自家哥哥方才來給人送飯,過了這么些時間也不曾回去。那孫悟空自然識破了這少年乃是惡魔所變,冷笑著道你瞞得了別人,瞞不過我我認得你這個怪物”
“話音剛落,孫悟空便掏出金箍棒,直直朝那惡魔頭上砸去”
“呔的一下,惡魔當下就被打得稀碎,在空氣中化成了一團黑霧。”
圍在周圍的毛孩子們,此時都“哇”的一聲驚嘆起來,叫著“孫悟空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