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周向海心驚的,是厲行洲看人時那種過于銳利近乎鋒芒畢露的視線。
以及這人身上那種似乎與生俱來的,讓人難以親近的氣場。
這樣的視線,這樣的氣場,對方真的只是一個12歲的少年嗎
即使是在如此擁擠的小地方,哪怕其他同學都擠在一張凳子上了,也沒有人敢貼到厲行洲身邊去。
就好像這人身邊自帶了一個隔絕一切外人外物的領域,多看他一眼或者多朝他邁一步,都會被這領域里的寒氣所凍傷。
周向海也不敢多看,自然而然地轉開了視線。
后來,便是師母端出了大盆大盆的餃子。
也不知道師母提前準備了多久,才包出了這么多的餃子。
師母笑瞇瞇地指著一個特別大特別丑的餃子,說這是劉老師包的,你們看看,怎么能丑成這樣,他是不是糟踏糧食。
接著又指了幾個四不像都被煮得開口了的餃子,說這是他們的小兒子,才六歲的劉卓桓給包的,你們看看,這是不是包得特別好。
面對著如此雙標的師母,在場的人幾乎都大笑起來。
至于厲行洲笑沒笑,周向海并沒有注意,
他只記得,就在大家一個個都狼吞虎咽的時候,厲行洲擱下筷子提前離開了。
還是師母牽著小兒子送這人出的門。
再后來
周向海中尉在心中嘆了口氣。
再后來,就是劉老師他們的大兒子,劉卓航中尉,和自己一同成為了厲將軍的副官。
劉中尉,行事穩妥聰明能干,深得厲將軍的信任。
然而,在第16次畸變期的時候,劉中尉犧牲了。
周中尉如今還記得,劉老師和師母在聽到消息的時候,哭得幾乎癱軟在地上的情景。
他也記得,厲將軍在劉中尉的墓碑前,對著墓碑上黑白分明的照片,靜默了許久。
除此以外,在旁人看來,厲將軍似乎也沒什么別的表示了。
但作為經手人的周中尉知道,自那以后,厲將軍從自己的薪金里劃出一部分,每個月都補進劉中尉的撫恤金里,不為人知地給到了劉老師家。
不止如此,厲將
軍曾經說過,“不要讓劉老師一家在生活上遇到任何困難”。
有了這樣的暗中照拂,劉老師家的小兒子算是順風順水的長大成人,還進入了軍校,成了一名軍人。
一切看著都很好。
直到
直到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經過追查,那起讓軍內震動的、數年來的首次貪丨污案,終于查出了主犯。
誰也沒想到,主犯之一,是劉卓桓。
他是劉老師的小兒子,劉卓航中尉的弟弟。
是那個當年包了四不像餃子給大伙兒吃,笑瞇瞇地追著人喊哥哥的六歲男孩兒。
是那個和師母一起,陪著厲行洲離開的小男孩兒。
他的手段不算高明,卻十分隱蔽
在畸變期的時候,劉卓桓是負責看管押運“物資包”的負責人之一。
他從自己看管經手的物資包里,這個取出一份,那個減少一點,再分批次地運到地下市場,以高價販賣。
而且,握有居民名單的劉卓桓,特意避開了那些斤斤計較的小家庭,避開了知道如何一點一點核對物資數量的年輕人,專選那些老邁龍鐘無所依靠的獨居老人。
這樣的老人,即使發現物資略有欠缺,也會懷疑是自己數錯了看差了。
再或者,即使他們真發現了有什么不對,要么會擔心工作人員嫌棄自己年老多事,要么會因為行動不便難以出門,還有可能是根本口齒不清無法表達,最終都會默默吃下這點啞巴虧。
這次畸變期之后,劉卓桓用他拿到的信用點,以師母的名義在核心城買了一間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