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這間公寓保留了舊紀年的種種設施,住起來舒適無比。
東窗事發之后,劉卓桓被迅速送上了軍事法庭。
今天,判決結果出來了。
按照現行法律,死刑,立即執行。
定下來的行刑日,也就是兩周之后了。
至于劉老師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來找厲將軍
周中尉能想到原因。
作為第三區唯一的一名聯合軍將軍,作為第三區軍事行動的指揮官,厲將軍可以簽署“特許令”,證明某位人士的一切行動,都是基于無法公開的軍事理由,可以免除刑罰。
這相當于是一個可以顛覆軍事法庭判決的絕對權力。就連余總理都無法僅憑個人判斷就做到這一點。
不過,自厲行洲成為指揮官以來,他一次都沒有動用過這項權力。
那么這次
周中尉腦海里,又浮現出了厲將軍頂著漫天細雨,佇立在劉中尉墓碑前的情景。
厲行洲剛帶著副官走進辦公室,坐在沙發上的劉老師就立刻站了起來。
厲行洲坐到辦公桌后的椅子上,主動開口道“劉老師,師母身體還好嗎”
劉老師依然站著,搖頭道“不太好病得糊里糊涂的了”
這頭發花白的老人,深吸一口氣“厲將軍,我來找您的原因,您應該能知道。”
“小桓是有錯,他是走岔了路,是犯下了大錯,是該重罰,但是”
老人盡可能地挺直了腰板“但是,按照法律,他罪不至死”
“他貪污的錢款,并沒有用于其他違法活動;他之前從未有過類似的行為;他非常配合追繳工作,全部款項都已退還\"
“還有,最關鍵的,厲將軍,他沒有真正造成嚴重后果他并沒有致人死亡”
“在這種情況下,直接適用死刑,屬于量刑過重,根本不是一個謹慎判斷的結果”
老人用他在課堂上的那番激情一條條講了起來,從為什么要慎用死刑一直講到了第三區的改革。
厲行洲沉默地聽著,手指在桌面上時不時地敲一下。
當敲到第十下的時候,他從抽屜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劉老師面前,打斷了老人的慷慨陳詞。
這份文件,是對當時被“盜竊”了物資包的老人們的調查。
有人說,物資包里一直都沒有肉沒有蛋,最后自己嚴重缺鐵性貧血,引發了器官衰竭。
有人說,在畸變期結束前的最后幾天,物資包被提前吃空了。要不是鄰居發現救濟了一包米,恐怕活不過來。
劉老師手撐在桌面上,看著這些調查,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
厲行洲注視著他,沒有情緒地又補了一句“按照劉卓桓的口供,在他多次盜拿物資包的生活用品、又沒有被發現之后,他決定拿一些更高價的。”
“于是,他開始盜取治療高血壓和糖尿病的特殊藥物。”
“為了掩人耳目,他還用維生素藥片混進了原有的藥物里,讓人一時間分辨不出。”
“于是”
厲行洲緩緩站了起來“有五名老人,死于并發癥。”
“他們,已經不可能親自完成這份調查了。”
“劉老師,您告訴我,這,算不算嚴重后果”
“那些因為營養不良而器官衰竭的老人,那些因為攝入不足而導致失明的老人,那些對我們的供給系統產生的懷疑,那些一旦被激起就難以消解的不信任,算不算嚴重后果”
劉老師的眼底布滿血絲,鼻翼開始一張一合。
他搖搖頭,道“但是,厲將軍,死刑,我在課堂上就說過,死刑是對生命權的剝奪,是最嚴重最無可挽回的刑罰”
“它是對人類尊嚴的踐踏,它永遠消滅了一個人改過自新的機會,它是對留今日以尊嚴,寄明日以希望的違背”
“劉老師。”厲行洲從辦公桌后面繞到了前方,打斷了劉老師的話。
由于身高的緣故,他幾乎是在俯視著這位當年的良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