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身上,有自己沒有并且真正渴望的東西。既珍貴又無用的自由,和純粹的心。
如果她也和他一樣,會怎么樣會面臨同樣的結局嗎那時候,她能像他這樣堅強而樂觀地繼續過活么少女想。
于是,她選擇和他做朋友。他,不會像武魂殿的其他人一樣防備自己。他,或許能夠解答自己心里長久以來的問題。
“你在胡言亂語什么”一向擺著一副輕浮、戲謔神情的金發男人聽了面前略顯執拗的少女說出的話,驟然發怒。
她以為她找到了答案。可是,那試探的腳步,終究是邁錯了。少女又是驚恐,又是悔恨,絕望地走向了她無法承受的結局。
猩紅著一雙眼,少女形容枯槁,平日里光鮮亮麗的紅發,由于主人的無心打理,凌亂、毛躁、暗沉。蒼白的臉色,晦暗不明的神情,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明麗嬌艷的她。
發狠地揪著床單,堆疊起無數褶皺,尖利的指甲刺痛了掌心,血色艷艷。淚水早已流干,現在的她,只不過是有些瘋狂地勾起嘴角,嘲弄著自己的天真。
原來真的,無人在意。大雨滂沱之下,狂風巨浪之中,她是漂泊無依的孤萍,自以為抓住了來之不易的浮木,奮力地攀爬上去,想要游到岸邊。
然而,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她不需要是武魂殿最出色的天才。一介孤女,卻可以被冠上教皇冕下的弟子、武魂殿的圣女之名,無非是,為了配得起武魂殿未來之主母親的身份罷了。她極高的天賦,美麗的容貌,在那個偽善之人的眼中,是多么適合傳承天使的后代,多么適合滿足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
她以為那個禽獸把她拉上了岸,實則只不過是把她推入另一條更深的河,讓她徹底溺死。自以為得到了救贖,再慘遭背棄,被推向更深的深淵,讓她如何不憤懣,如何不恨惡心如他,還要把深淵編織成天堂的樣子,想讓她心甘情愿地任他玩弄。
他做夢。千尋疾,千家,武魂殿,她全部都要報復。
武魂殿,那不是“家”。許久未接觸到陽光,年輕女人虛了眼睛,微抬起手遮了下,又默默望著圣潔慈善的天使神像,嘴角勾起了一抹諷刺的弧度。好一個光明、神圣的去處。風雨交加、電閃雷鳴之時,金碧輝煌的殿宇,變得陰沉、黑暗,這才是它的本貌啊。
曾經,有個棲身之所,她就感激不已,不渴求也不屑于追逐權力、名利,一心只不過想報答那份養育之恩。事實證明,她從來沒有容身之地。權力,恰恰是最不能舍棄的東西。她無權無勢,擁有的一切都是武魂殿給予的。她在年輕一代雖嶄露頭角,難逢敵手,但對上千尋疾、千道流這些比她年長太多的人,實力上卻遠不能及。所以,她只能任人操控,無力掙扎、反抗。
要自己爬上岸啊。這樣,就不怕再被任何人推入深海、火坑、萬劫不復的深淵了。
不能急于求成。要隱忍,要謹慎,要堅持,要努力。
女人扔掉了繁復精巧的花狀頭飾,將從前披散在腦后的如瀑長發盡數扎起。她的身材清瘦了不少,頰側一點兒嬰兒肥也徹底藏匿起來。亭亭玉立的少女,出落成了一個柔美端莊的女人。
在心思百轉千回,毒辣老練的那些長輩眼中,她不該這樣。自從重新出現在人前后,她一直表現得都太過冷靜了。讓他們覺得,她身上的那抹淡,壓過了柔。但她又是那么溫順嫻靜,一如過去,甚至更勝往昔。只是不管心里如何想,終歸,明面上他們對她,無可挑剔。
“我為這個孩子取名仞雪。壁立千仞,我希望她未來能夠站得高,看得遠。而雪,是最純凈美好的東西,一如這孩子。你意下如何”銀發金眸,五官硬朗,威武不凡的男子慈愛地望著懷中軟軟的小生命,抱的動作小心翼翼,將那孩子視若珍寶,唯恐她有半分不舒服。
“這是大供奉的孫女,何須過問我的意見”眉宇之間似結了冰霜般的女人嗤笑了一聲,而后冷淡地說完這句話,便目不斜視地與魁梧的男子擦肩而過,一派絕情之態。